青葉嬸

永超凡

作者：韋超，網(wǎng)名：永超凡作于2025.4.24 青葉嬸是渭北老家的一個鄉(xiāng)鄰，跟母親關(guān)系不錯，雖已去世五六年了，可我依然時常想起她。她是五十年代中生人，比母親小約十一二歲，但與母親同樣性格直爽，做事大方，待人熱情，所以兩人有著較深的情誼。但與母親差異較大的是，她身體較高而微胖，嗓門大，走路和說話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僅聽聲音老遠就知道是她走過來了。她丈夫憲娃叔，是個沒手藝的普通莊戶漢，憑一副好身體和能吃苦的勁種地、打工掙錢養(yǎng)家。叔干活認真但個性有點軸，嘴皮子厲害，兩口子難免時常斗嘴。他們生養(yǎng)了兩女一兒，因孩子多，家庭負擔(dān)較重。嬸嬸過日子心氣大，對孩子和丈夫要求高，在外人面前提起丈夫時，總是以“我外蛇貨”的俚語嗔罵來指代。1993年我考上大學(xué)，在當(dāng)時算是農(nóng)村難得的喜事。家境一般的嬸嬸，在我入學(xué)前的一周，急匆匆拿來七八個雞蛋和一兩斤掛面，說是一份祝福，讓母親別嫌禮薄，無論如何都要收下。這賀禮現(xiàn)在看來實在有些寒酸，但在那時經(jīng)濟條件落后的西北偏僻農(nóng)村，卻極具象征意義，意味著兩家關(guān)系不一般。要知道，彼時農(nóng)村添孩子請酒或女孩出嫁的普通村民出禮，其價值不過一二十元。更何況，這是我考大學(xué)收到的唯一一份真心實意的上門祝賀。因其質(zhì)樸和稀缺，彰顯了心意的可貴，所以母親與我始終掛念在胸，持續(xù)了三十多年而至今。 憲娃叔弟兄六個，他排行為三，大哥青年早亡，二哥在縣城機械廠上班，兩個最小的弟弟在他鄉(xiāng)工作，還有一個妹妹，遠嫁外地。弟兄們中住在農(nóng)村且以土地為生的，只有他和老四。他老父親是解放前后參加革命的老同志，文革后一直在公社糧站工作，雖收入尚可，但家庭開支大，沒什么積蓄。父親七十多歲去世后，經(jīng)弟兄妯娌們商量，年高的老母親主要在他家生活。家大親戚來往多，人老體弱又多病，青葉嬸就此承擔(dān)起照顧婆婆的重任，一下子就是辛辛苦苦約十年。經(jīng)常是地里和家里兩頭跑，腳不沾地，時常還要請醫(yī)生給老人看病，給來家看望老人的親戚做飯，其忙碌的情形可想而知，可豁達能干的嬸子很少有怨言，在村里積攢了不少好評。 青葉嬸不僅是好媳婦的典型，而且是好妹子的不二代表。她娘家一個年長歲把的哥哥，從小就是啞巴，也沒有婚配，長期不太受嫂子待見，父母去世后，一個人沒法過日子，穿的極其簡陋，骨瘦如柴，誰看見誰可憐。父母去世前后，啞巴哥只是偶爾來她家小住個把月，幫著干農(nóng)活的同時，由嬸子照顧起居，洗洗涮涮，吃穿用跟同齡正常人家沒什么差別。走在村里時，總是一副神情自得的模樣，開心的跟熟悉人比比劃劃，嘴里還咿咿呀呀的。每次回家時，都能胖好幾斤，精神頭跟來時比，不啻于兩個人。后來，為避免年過半百的哥哥來回奔波和便于照料，與憨厚本分的丈夫取得一致意見后，青葉嬸干脆把啞巴哥接來長期共同生活，一晃就過去十多年。 她兩個女兒先后出嫁，兒子在外工作，順利娶妻生子。早些年，她家也重新修建了明亮而寬敞的房子。本以為老年能過上好日子了，不料在六十大幾的時候，嬸子突然得上了不治之癥。受疾病折磨的她，頭發(fā)灰白而稀疏，很快瘦削下來，說話和走路也沒了往昔的氣力。大概在2019年前后，嬸子的生命走到了盡頭。青葉嬸雖走了，但啞巴哥還如平時一樣，經(jīng)常到我家串門小坐。母親熱情的要給他盛飯或拿東西吃，他總是邊搖頭邊擺手，一會就走了。早逝的青葉嬸是不幸的，但幸運的是有一個好丈夫，自己離世后四五年了，還一如既往的對待啞巴哥。 如今，憲娃叔和啞巴都七十露頭了，他們共同勞作和相守，一起健康的生活著。這讓人依然深信那句古話，好人有好報！想必在天堂的嬸子，看到這一切也該是放心的。祝福好心的嬸子一家人，永遠有好運！每逢母親與我說起嬸子時，總免不了一番惋惜。母親時常告訴說，要常記別人的好，得好好報恩哩！青葉，這個名字樸素、簡單而翠綠、明澈。考大學(xué)收雞蛋、掛面作賀禮的往事，還有背后那平凡而真心處世的人，我還會繼續(xù)講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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