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先生（上）

吳小慶

MAYO的標志 羅切斯特是一個安靜的美國小城，位于美國中北部，明尼蘇達州南部，北緯44.02度，密西西比河從其東邊流過，當時人口只有8萬人左右。地理維度大約與我國的哈爾濱差不多。一年有半年是冬天，4月份路邊還有積雪，一到10月份就要下雪。一到冬天整個大地均被白雪覆蓋，安靜而美麗，是美國重要的產糧之一。 按我們中國的標準來講是一個較為偏僻的小城鎮，但這個小城卻有一個世界聞名的一流醫院，這就是Mayo Clinic，也是我這一次前行的目的地。 去Mayo學習，糧草先行，先要安排好住處，在網上查了一下，按性價比進行了排列了一下，發現羅切斯特第二旅館還是比較合適的。 （圖1：MAYO 標志的意義） 旅館位置就在羅切斯特中央大道上，英文名字叫2nd street Inn & Suites，中文意思是第二街客棧。事實上確實也只是個客棧，只有2幢3層樓房、十幾個房間，只供住宿、不供飲食，相當于民宿。在美國Inn一般代表小旅館，住住而已，價格比較便宜，一周的租金約100美元左右。 當初所以選擇這個旅館，不僅是因為便宜，還因為方便。我學習的梅奧圣瑪麗醫院是梅奧醫學中心最大的醫院，就在馬路對面，步行不到5分鐘。旅館雖小，但很干凈、漂亮，門口開滿鮮花。 （圖2：MAYO最大的醫院，圣瑪麗醫院） （圖3：馬路對面的第二大道客棧） （圖4：旅館門口開滿鮮花） 在旅館《2nd street Inn & Suites》里，我住的是個雙人間，出于經濟原因并沒有將房間包下來。一般旅館管理者不會再安排人住進來，但有時也會安排一下的。在國外，一般不可能在同一個房間里安排 2個陌生的同性居住的，周圍的人都這么說，所以我也想當然地認為這個房間是我一個人獨住了。但想當然的事往往是靠不住的，意外總是在最不可能的時候發生。關鍵是別人(老板)并不這樣想。 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回旅館，發現我房間里已睡了一個人，吃了一驚，雖有點不快，但從道理上講，我住的是一個雙人間，旅館有權再安排另一個人進來居住。也就無話可說。看他睡得很香，大概是在倒時差，就沒有打擾他，也就輕輕地睡下來。 （圖5：生活區廚房） （圖6：浴室） 第二天一早醒來，發現他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看著我，這是個白皮膚、黑頭發、臉紅紅的年青人，約30歲左右。“嗨”他輕輕地說到，“你醒啦，很抱歉，我昨天實在太困了，沒有跟你打招呼就睡著了，吵醒你了嗎？”。“No, No！是醒來的時候了。”我趕緊回答，接著又說道：“我是中國人，你從哪里來的？”這是中國人最喜歡問的話：你是哪里人？你從哪里來？以決定自己接下來的應對。 接著，從交談中得知，他叫哈維，西班牙人，來自西班牙的一個南方城市，靠近塞維利亞。塞維利亞？我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沒有發現這個城市的信息，只好說“這是一個美麗的城市！”。“你知道，你去過嗎？”他滿懷希望地問。我只好尷尬地回答：“No，沒有去過，只是聽說。”（多年以后，我來到西班牙城市塞維利亞，發現這確確實實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城市，大大超出我的想象，但在當時只是說說而已。后來記錄在我的西班牙游記中）“哦，他有點失望”，但不一會又興致勃勃起來了。告訴我，他是醫學博士，研究課題是肝纖維化，這次爭取到Mayo來學習3個月，實屬不易，他要好好地利用這次機會，使他課題能順利進行。 （圖7：房間的一邊）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休息日。他剛到，需配置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和食品，我正好也要去超市補充一周的食品及日常用品，就約了他一起去，他聽了以后很高興，就和我一起去超市。 超市離住處并不太遠，步行也就30分鐘左右就到了，名字我記得叫“High Way market ”，是一家位于高速路旁邊的中型超市，以食品為主。回來的時候。我們都拎著比較重的食品，當時我就感到非常有意思，在某年某月的每一天，與哈維，拎著很Heavy的東西，從High Way走回來，三個“H”，真是夠High的了。 在回來的路上，我發現他走得比較慢，因為拎著較重的食品，就有點不耐煩，往往就一個人走在前面，讓他在后面吭哧吭哧地跟著，走一段路后再慢下來等他。他也不急，總在后面跟著。回到旅館，我發現他總有一種想對我說點什么，但話到嘴邊，卻又縮回去了的樣子，我也沒多放在心上。各做各的晚飯吃了，吃晚飯時，他終于下定決心跟我講了。原來他患有一種先天性的腦運動神經性疾病，平時看不出來，但一走長路就有點一瘸一拐走不快了。這種病不影響跑步，所以他平時經常跑步，但今天下午，因為拎著比較重的東西，跑不起來，所以慢了。一聽這話，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平時看他走路有點不自然，原來如此，一種內疚感油然而生。有種不知說什么好的感覺。 （圖8：哈維先生在醫院大堂） （圖9：醫院員工走在內部小徑上） 西班牙最出名的就是足球和斗牛，家喻戶曉，我不是球迷，足球的事也搞不太清，也說不好。沒話找話，就問問他斗牛的事吧，聽說是蠻好看的。但是問了好半天，發現他一臉茫然的樣子，硬是不知道這“斗牛”是怎么回事。這貨---西班牙人居然不知道斗牛，就如中國人不知道龍舟一樣，后來找了照片給他看，他才明白，但解釋說，在他們家鄉，不允許這種游戲的。這居然是一種游戲，我也無話好說，但想來想去，也沒有更好的描述，其實則也只好是一種游戲。 二人同住一室時間也不長，兩位異國大男人，同居一室，時間一長，總覺不適。2周以后，他便搬走了。盡管他也給我留了他的新地址，讓我有空去他那里玩，我隨口答應著，但也沒放在心上，不幾天就忘記了。也許這一次與以往許多邂逅一樣，以后不再相見。 （圖10：醫院之外，去超市） （圖11：醫院里的教堂） 再見哈維是在超市里，我一般每個周末去超市購物，補充一周的食品。大概3-4周以后，我去超市，剛一進門，就聽見有人叫我，定神一看，原來是哈維。看到我，哈維顯得很高興，握著我的手向我問好，又問我為什么沒有到他那里去做客。我這才想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說，我已忘了他的新住址。他趕緊拿出筆和紙來，寫下了他的新住址，原來他現在住在KAHLER HOTEL 。 “Kahler Hotel ”我一愣，我在網上查過，是家超4星級賓館，就在Mayo總部旁邊，價格很貴的，一天需100美元。“哦，我知道那家賓館”，我隨口說到：“就是價格太貴了”。“No,No！”他連忙說道，解釋道原來，這是一家Mayo控股的賓館，如果是一般客人入住，是需收每天100美元的房費。但如果是Mayo的訪問學者或進修學生入住，只要有證明，一周僅受110美元，而且是單間。還有這樣的好事！我吃了一驚，心里就盤算開了，下周一定要去看看。 世上許多事的奧妙之處，不是在外表在網上可以看到的，一定要去了以后，親身體會一下，才能發現其中奧妙。其實許多從外表看來不可能的事，其中包含有許多可能性，只是你不知道吧。所以再努力一下，再堅持一下，再近一點觀察一下是有道理的，不可能性往往包含著許多可能性。 （圖12：KAHLER HOTEL 的房間，明顯要高檔） 正巧我那時住的有點不舒心，哈維搬走后不久，旅館又安排住進一個來自美國紐約的醫學生。一個房間，偶爾住進來一個房客，2人合住，有時還能解釋為偶然性的應急處理而已。如接二連三地有人住進來，那肯定是經理有意而為了，決不放棄任何一張床位為自己帶來的盈利機會。而且他還占著理，這樣的人最可怕。 哈維他們住在KAHLER HOTEL里，同樣也是一個人一個雙人間，而且還是超4星級賓館，但從沒有人住進去打擾他們。同一個地方，人的理念和處事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這難以理論，只能選擇而行。 新來的房客叫約翰森，來自紐約，三十歲左右，是個醫學規培生，身體很壯碩，是個典型的美國人，對外國人不屑一顧。生活習慣與我也完全不同，晚上總是很晚才回，回來后既不刷牙，也不洗澡，到頭便睡，第二天一早就很早起床，開始刷牙洗澡，動靜很大。每逢周末要泡酒吧，參加Party，直到清晨才回，回來就蒙頭大睡，弄得我白天活動也只好輕手輕腳，周末只好躲出去。 這跟我的生活習慣完全不同，我們中國人一般晚上睡前需刷牙洗澡才睡，而且我常常睡覺較晚，睡前的洗刷也影響到他。二人的生活節奏習慣完全不同，不是你吵著了我，就是我影響了你，兩人在一起開始還有幾句話說說，說完以后就幾乎無話可說了，難以交流，我想這恐怕就是文化差異吧。 （圖13：旅館位于城市中心，Mayo中心旁） 我也看得出來，他似乎也很苦惱。但人就是這樣，人是有緣分的，有些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而有些人卻行同陌路，再怎么努力也不行。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都盤算著分開搬走。 有一次，在約翰森不在的時候，我接到一個來自紐約的電話，聽口氣是一個老年婦女，找約翰森的，我說他不在，請他等一會再打來。正準備掛電話時，那老年婦人突然說道，她是約翰森的母親，知道我是約翰森的室友，說約翰森小時候就脾氣不太好，希望我能多諒解一點，包容一點。真是可伶天下父母心，這一番話講得登時使我慚愧起來，感覺自己的小氣與狹隘。其實我知道，這是文化的差異，是環境安排的問題（一個房間住2個陌生的男子），與個人的恩怨無關，只能應承以后盡量對約翰森好一點，多交流一點吧。 （圖14：看上去就氣派多了） 這次一聽哈維的介紹，我下決心下周一定要去一趟。以解決這個矛盾。二天以后我就抽空去了一趟Kahler hotel，出示了Mayo訪問學者的證件。一問，果真是這樣，110美元一周。一個單間就搞定了。雙人間也是這個價格，但因為有前車之鑒，所以我堅持要了一個單人間。但單間要一周以后才有空房間，我當時立即就預訂了房間。 （圖15：辦公室里，與朋友合影） 同樣是一周110美元，但一個是超四星賓館，另一個是民宿；一個是單間，另一個是雙人間；優劣立馬就體現出來了，決定也就很容易決定了。一周以后我就搬家了，但在那天清晨，我一早起來，發現我那位美國室友已提前2小時搬走了。看來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空間太小了，文化又不同，既然做不了朋友，還是早一點分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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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先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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