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p class="ql-block"> 詠芳說服了父母，大學畢業到偏遠山區工作。向陽多次勸阻挖苦都無法動搖她的決心。</p><p class="ql-block"> 她給向陽的回信中寫到：“我知道留在城市，一定有更好的發展。但有能力的人都不去偏遠山區，那里就永遠落后。山區孩子也是祖國的未來，有權利接受與時俱進的教育。我愿把青春和智慧獻給山區教育……還有，我必須在艱苦環境百煉成鋼，將來才有力氣把你改造回來！嘻！”</p><p class="ql-block"> 詠芳披著晨曦，踏上山區教育的征途。山路崎嶇，一路顛簸，越接近目的地，色彩越單調——<span style="font-size:18px;">視線所到之處幾乎只有兩種顏色，天空的藍和原野的綠。由于交通極度落后，一切都還處于自然耕作的狀態。</span></p><p class="ql-block"> 當她風塵仆仆走進山村，已是夕照滿天。榕樹頭好熱鬧，閑聊的、抱嬰兒踱步的、做竹篾編織的、追逐嬉戲的，還有撥弄剛洗過的頭發的大姑娘。人們還以藍黑粗布衣著為主。女人都扎辮子——年輕女子扎馬尾或兩條小辮子，有的戴頭花；婦女們不管黑發銀絲，都梳一條辮子，末梢用紅頭繩纏系著。</p><p class="ql-block"> 詠芳一身月白休閑服，齊眉露脖的短發，讓大家覺得好新鮮。她微笑著點頭走過，像一陣清風吹來了外面世界的新氣息。姑娘們羨慕地目送著她，孩子們好奇地跟著她…… </p><p class="ql-block"> 本該退休卻因為師資奇缺而繼續工作的老校長，緊緊握住詠芳的手說：“申老師一路辛苦了！如果這個學期還沒有新老師來，高二高三就辦不下去了。學生要到三十公里外的縣中學讀，很多家庭都負擔不起啊……太感謝你了！”</p><p class="ql-block">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學校很小，都是簡陋平房，卻容納了中小學，每級一班，每班幾人到十幾人不等。學生來自附近幾個村。</p><p class="ql-block"> 學校依山傍水。周邊樹林竹林綠濤起伏；山澗溪水終年流淌；山麓坡地野花碎碎，鳥語蟲鳴；山坳的稻田，中水稻正開花抽穗；池塘里鵝鴨悠悠……“世外桃源啊！城里人有錢都買不到的清新！”詠芳打心底贊嘆著，自幼習畫的她，一眼就愛上了這里的山山水水。</p><p class="ql-block"> 詠芳上任就是高二高三英語和高二語文的教學，兼高二班主任工作。每天起早貪黑，認真上好每一節課。對特別困難的學生總能伸出援手，從不放棄班上每一個學生，寧愿自己節衣縮食也要幫助貧困學生完成學業。</p> <p class="ql-block"> 第一年的下學期開學不久的下午，她一進教室就發現廖輝同學缺席。心情一下子暗淡下來：“這個班高一是十六人，高二交給我剩十一人，如果他也輟學……”</p><p class="ql-block"> 廖輝的鄰居同學說：“他阿爺的病老看不好，昨夜吐血，他阿爸今天帶阿爺去硯都市看。下午約他上學，奶奶說他吃過午飯就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永芳不顧寒風霏雨，一下課就找廖輝去。走了近兩公里的山路到了廖輝家。</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座矮小的土墻房。廖輝上穿一件舊夾克下穿中筒褲，赤腳凍得發紫，在搖井旁洗衣服。墻角放著兩籮剛出土的竹筍。</p><p class="ql-block"> 見班主任，廖輝愕然、尷尬，低下頭說：“申老師，我中午到山里挖竹筍，想明天墟日賣點錢。要趕回去上課的，摔了一跤，前天洗的褲沒干，對不起！嗯…阿爸說阿爺住院的話，家里不夠錢，說我身強力壯坐在教室太浪費…老師…我…可能要去打工。”</p><p class="ql-block"> “嗯。”詠芳繃緊著臉，沒責備他。</p><p class="ql-block"> 黃瘦的奶奶坐在門檻內借著門外的光縫補舊褲子。是廖輝父親的，老人家正把褲腳折起來那節放下，準備弄好給廖輝穿。</p><p class="ql-block"> 詠芳知道廖輝出生時母親難產，爺爺體弱，是廖父一人撐起整個家。她始終在沉思，最后指著竹筍說：“竹筍我最愛，賣給我吧！”</p><p class="ql-block"> 她掏出錢包數了十張十元鈔票，廖輝連忙擺手說：“十五元就太夠了！”</p><p class="ql-block"> “拿著！”詠芳抓起他的手把錢摁進去說：“十五元買竹筍，其余獎勵你一片孝心！等褲子弄好，把竹筍挑到學校辦公室。明天上午放學趁墟買條褲子吧，再買點肉和奶奶一起吃。剩下的錢備用。你聰明，成績好，希望你不要輟學，千萬不要！有困難盡管說，我一定幫你！切記，讀書改變命運！”</p><p class="ql-block"> 奶奶含著淚花，顫巍巍走到詠芳面前，握住她的手道謝：“貴人啊……”</p><p class="ql-block"> 詠芳告別奶奶回學校，天色依然灰沉沉的，她的心更是不得開顏。穿過竹林前，她回頭再望望那大片土墻房，眼睛布滿了憂愁，心正被土墻壓住似的：“真怕！真怕會有更多像廖輝的同學迫不得已就輟學了！”</p><p class="ql-block"> 走在濕滑的山路上她想了好多——“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國外？我們窮！為什么窮？太多窮孩子沒法讀書！少年強則中國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轟轟烈烈的事業我做不來，就讓我幫幫這些想讀書的窮孩子吧！但，工資就這么些……”</p><p class="ql-block"> 詠芳徑直到校務室：“校長，緊急，長途。”</p><p class="ql-block"> 她給市人民醫院當放射科主任的母親電話，怕校長聽到內容，用英語和母親交流：“媽媽，十萬火急！有個特別特別窮的學生…爺爺名字…求媽媽經過放射科的所有項目給他免費，好嗎？求媽媽！”</p><p class="ql-block"> “你好大膽！”</p><p class="ql-block"> “求媽媽！”</p><p class="ql-block"> “我先給墊著。你用畫抵，你有這本事的。老領導五一喬遷，我想要你的山水畫作賀禮。”</p><p class="ql-block"> “哈沒問題！謝謝媽媽！” </p><p class="ql-block"> “申老師，咋淋成這樣？快換衣服去！”</p><p class="ql-block"> “呵呵校長，我挖竹筍去了。稍后全部分給大家！”</p><p class="ql-block"> 她邊回復校長邊登記長途電話日期——聲音在顫抖，手也在顫抖——<span style="font-size:18px;">放下媽媽的電話，她激動——</span>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在為錢發愁的時候，是媽媽的話驚醒她——“對呀！我怎么不用我的畫筆創造財富呢！”</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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