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世面

巖云

總是說鄉里人沒見過世面，而在我看來這樣的認知似乎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直到活到花甲，才發現沒見過世面的描述并未過時，特別是運用到我的身上再合適恰當不過了。按說近幾十年來也沒少進城，可腦子似乎總是轉不過彎來，要知城里事還敢先問鄉下人嗎？我看真的有些不敢了，除非你有天書可看。也許是過去千里走單騎，腦子里只有職場那一件事；也許是多少有些甩手掌柜，出門總有些車票酒店鞍前馬后的事；也許是把自己當做葉公不好龍了，耳根多少有些清凈有時還陶醉其中。沒想到一日突然落單，遇事還真有些手忙腳亂手足無措自顧不暇起來。被逼無奈學會了一點淘寶購物，卻始終沒有學會網購絕學，所以還在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中踟躕不前。好在外出策劃路線、預定酒店、預約景點、搜尋美食均有兒子他們代勞，咱只顧著坐享其成了。如果沒了這些“服務”，恐怕就只有好出門不如賴在家了。不是不想出而是“出不去”了。網上銀行已普及，可咱就是玩不轉，兜里離了錢再沒了卡就六神無主了。牛刀小試去景點，弄個預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總是得不停的問人，有時會問到別人明顯的有些球腥氣。這是不用問的，從那表情和語氣里完全可以看得出來。看個展覽，人家要支付寶預約，可支付寶這玩意咱壓根沒用過。保潔阿姨模樣的人都比我有智慧“你多少歲了”。我說六十，人家說:你就說你六十五了。我瞪大眼珠問“能行嗎”“沒問題”可咱沒咋弄過這濫竽充數的事啊，萬一被揪出來那該多惶恐不堪啊。再說咱對自己的六十五實在是一點底氣也沒有。無奈之下只好實話實說，那門衛不屑的看看，然后把手一揚“進去吧”。似乎又被人小看了一眼。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公園里邊走邊直播，那是去年剛進城的事了，心里還犯嘀咕: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惶。后來弄了個抖音快手才發現天下人都在直播了，那穿戴、那表情、那腰肢、那吶喊、那歌唱、那才藝、那搞笑是那樣的激情四射充滿活力，無論是帶貨的、哭窮的、售課的、賣萌的，都在歇斯底里竭盡全力的讓人或關注點贊，或下單刷禮物。再后來才在相宜等一大批千萬粉絲大網紅那里看到了“好處”，只是咱還沒嘗到甜頭。其實到了現在，網絡直播已經開始城鄉一體化了，可咱依然還在執迷不悟里睡大覺，甚至對那些土的掉渣的段子，直播間只有幾個人、一二十個人的小主播多少有些嗤之以鼻的意味:那能撈到錢嗎？可無論如何，直播的火焰確實是在愈演愈烈。春節時，鐘樓附近的開元的角落里，一個小凳、一個支架、一部手機，供奉著一個個小女生、小男生，他們的身上籠罩著厚厚的棉衣棉帽子，戴著裹住只留兩個眼睛的面罩，那神采飛揚那樂此不疲那吃苦耐勞那戰天斗地的執著勁真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興慶公園千人合唱的現場，最震撼人心的是那陣勢，最扣人心弦的是那七老八十的嗓音，可這些的這些，那些的那些都無法淹沒那戴著斗笠穿著特制衣服留著濃稠胡須拿著專業音箱話筒的老者的魅力。我想這樣的直播絕對是有感染力的，就不知除了樂在其中是否有可觀的收入。不過在我看來，這樣的直播有樂呵就已經很不錯了。春天來了，游動在城里的人開始更加的花枝招展起來，直播也變得更加的隨時隨地起來。這樣的架簍、這樣的雨后春筍般的興旺與發達簡直讓咱成了地地道道的鄉巴人。看著眼饞，想著更饞，哪怕不掙錢火一把也值得撲坎，可除了幾十年上班竟無一技可展，實實有些落伍可憐。陜北的栓栓牢牢、陜北的歡子、陜北的慧也許都是時代的產物，古有天方夜譚，咱卻成了一坨笑談。專家說這個世紀是AI的時代，誰擁有了AI誰就擁有了一切。朋友說開個直播吧，可咱還不知道能弄啥。賣萌不會、搞笑不會、才藝不會，還懷疑都搞AI了吃風巴屁呀。看來坐享其成的只能是那些有頭腦的人，如此看來咱不吃風巴屁那才怪了。都說城市套路深，這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咱這可是梁寶生買稻種:見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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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