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入伍到部隊,分到警衛連的那一刻,新兵們的心中都滿是憧憬與期待。聽著老兵繪聲繪色地介紹警衛連的特點,那些動人的描述就像一把把火,點燃了大家心中的渴望,尤其是給首長當警衛員這件事,成了每個人心底最熾熱的向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當了警衛員,在外人眼中,那可是威風凜凜的存在:腰間別著手槍,身姿挺拔,透著一股英氣;出行有小車代步,風馳電掣間盡顯不凡。不僅如此,能時刻陪著首長在機關忙碌,又能跟著下部隊視察,這樣的經歷,就像一扇通往廣闊世界的大門。在首長身邊,每一次交流、每一個舉動,都像是在汲取無盡的智慧,能增長許多見識,學到在別處難以觸及的知識,自身的素質也能得到飛速提升。為此,我和我的新兵戰友們一樣,滿心滿眼都是成為一名首長警衛員的渴望,仿佛那就是軍旅生涯最璀璨的目標,每天都在腦海中勾勒著自己成為警衛員后的模樣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然而,理想就像那絢爛的彩虹,美好卻遙不可及;現實卻似冰冷的寒霜,無情地打破幻想。我在警衛連的命運軌跡,并沒有朝著期待的方向延伸。不但沒能成為夢寐以求的警衛員,甚至第一年連個站崗的哨兵都沒當多久,就被命運之神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成為了一名炊事兵,也就是古典小說里被稱為火頭軍的角色。這個轉變,就像從無限風光的山頂狠狠跌入萬丈深淵的谷底,滿心的失落與不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69年下半年至1970年國慶節以后,這一年多的炊事班時光,就像一段獨特的樂章,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旋律,對我后來的生活和成長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是終身受益。</p> <p class="ql-block">在部隊,有一個幫廚的優良傳統,它就像一條無形的紐帶,將戰友們的心緊緊連在一起。幫廚,顧名思義,就是幫助炊事班做事,看似平凡,卻蘊含著深厚的情誼。連隊幫廚,大致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是節假日加餐的時候,炊事班的工作量會陡然增大,就像一座小山壓在炊事班戰友的肩頭,這時就需要從其他班抽調人手幫忙。又或者是在節假日,炊事班的戰士們也需要適當休息,享受一下難得的閑暇時光,人手不足的情況下,連隊就會安排人員前去支援。第二種情況是炊事班遇到一些臨時性的緊急事務。比如,汽車拉回了滿滿一車煤,可汽車無法直接開進存煤處,那堆積如山的煤就需要戰士們一擔一擔地搬運過去;再比如,炊事班采購回來大量用于加工儲備的蔬菜,這些蔬菜要經過清洗、切配等繁瑣工序,僅靠炊事班自身的力量難以在短時間內完成,這時連隊就會及時安排人員前來幫忙。這兩種幫廚情況,都是連隊統一要求班里派人去。而在這種時候,班長往往會優先安排新兵去,大概是覺得新兵更需要通過這些任務來鍛煉和成長。第三種情況,則是戰士們自發地利用休息時間、節假日,以學雷鋒做好人好事為初衷,主動前往廚房幫廚。這是一種純粹的善意和奉獻,沒有任何命令和要求,完全是出于內心的熱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到連隊的幾個月時間里,這三種幫廚情況我都經歷過。其中,學雷鋒做好人好事幫廚的次數是最多的。只要一有空余時間,我就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不由自主地來到炊事班。我會熟練地拿起菜,專注地摘菜、洗菜,把每一片菜葉都清洗得干干凈凈;有時也會拿起菜刀,嘗試著切菜,雖然刀工還很生疏,切出來的菜形狀各異,但我依然努力地掌握著拿刀的技巧,用心去完成每一次切割。有好幾次,碰上給養員潘申宗買菜回來,那一輛裝滿蔬菜的車就像一個等待攻克的堡壘,我總是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主動幫助卸菜、搬菜。每一次搬運,雖然身體疲憊,但內心卻充滿了成就感。幫廚的次數多了,我和炊事班的戰友們也漸漸熟悉起來,彼此之間的交流也越來越多。班長祝子林和給養員潘申宗每次看到我,都會笑著半開玩笑地說:“你到炊事班來吧。”我聽了,也只是跟著笑笑,只當是一句輕松的調侃,從未想過這會成為現實。</p><p class="ql-block">潘申宗給養員見我只是笑而不答就接著說:“你笑就表示愿意了,我可是看好你,定了你了啰。”</p><p class="ql-block">我聽了回答說:“您看好我也沒用,我一不會騎車,二不會切菜,更不會做飯做饅頭包子,來了也沒有用,做不了什么事。”</p><p class="ql-block">潘給養員說:“誰也不是天生會干什么,不會可以學。你又不笨,很快就什么都可以學會的。”</p><p class="ql-block">我聽了,仍然只是笑笑,認為他是逗我這個新兵玩的。那時我的心里還堅定地認為,學雷鋒做好事幫廚我心甘情愿,可真要讓我成為一名火頭軍,那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愿接受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可是,生活就像一場充滿意外的冒險,事物的發展常常會朝著人們想象的反方向疾馳而去。6月下旬的一天上午,陽光依舊明媚,可我的命運卻在這一刻悄然改變。排長突然找到我,通知我去炊事班做事,并且明確表示我不再屬于一班了。我當時以為排長是在和我開玩笑,畢竟成為炊事兵這件事與我的理想相差甚遠。但排長嚴肅的表情和肯定的語氣讓我意識到,這不是玩笑,而是連里的正式決定,并且要求我下午就去炊事班報到。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我的心情就像墜入了冰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失落和無奈。我最希望在部隊從事的工作是成為一名衛生員,這個愿望的背后,是家鄉缺醫少藥的現狀深深刺痛著我。我想著,要是當了衛生員,就能學習豐富的醫學知識,要是能成為軍醫那就更好了,就算當不了軍醫,回到老家也能當個赤腳醫生,為鄉親們解除病痛,為家鄉貢獻自己的力量。除了衛生員,我第二希望的就是成為一名駕駛員,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駕駛員可是個令人羨慕的香餑餑,掌握著方向盤,就仿佛掌握了通往幸福之門的鑰匙。到了警衛連之后,我心里清楚當衛生員和駕駛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成為警衛員的想法卻愈發強烈,那是我在警衛連的精神支柱。然而,如今的現實卻讓我如夢初醒,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終會成為一名炊事員。但軍令如山,我又不能不服從安排,盡管滿心不情愿,也只好在下午硬著頭皮去了炊事班。好在炊事班的戰友們我都已經很熟悉了,他們熱情的歡迎,就像冬日里的暖陽,多少讓我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慰藉。</p> <p class="ql-block">和我一起被調到炊事班的,還有二排和三排各一位新戰友。一個是山東人,身材魁梧,是個高高大大的胖子,可惜時間太久,他的名字我已經記不太清了;另一個是湖北人,叫程方金。他們和我一樣,從心底里抗拒來到炊事班。晚上,我們三個人聚在一起,就像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伙伴,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大家都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內心的想法,覺得來到部隊卻成了伙夫,實在有些難以接受,甚至一度覺得還不如不來部隊。我們討論了很久,最后又都明白,不服從安排是絕對行不通的,這是部隊的紀律,也是軍人的職責。不過,從我們換下的炊事班老兵情況來看,沒有一個人在炊事班干滿兩年。根據這個情況,我提出,既然來了,我們就踏踏實實地好好干上一年,我相信連首長也不會讓我們在炊事班待超過兩年。他們倆聽了,都覺得我說得在理,也表示會盡可能把炊事班的工作做好。達成一致意見后,我們三個人互相鼓勵,約定要在今后的日子里互相幫助、互相學習,共同面對炊事班的工作和生活。其實,那時我們這些從農村走出來的小青年,思想都比較單純質樸,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得隨遇而安,在無奈中努力尋找著生活的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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