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谷雨是場詩意的邂逅

一抹蒼痕

玉帝邂逅倉頡的文字，感動得降下了“谷米雨”。白居易邂逅谷雨——“惆悵階前紅牡丹，晚來唯有兩枝殘……”齊己邂逅谷雨——“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煙。綠嫩難盈籠，清和易晚天。且招鄰院客，試煮落花泉。地遠勞相寄，無來又隔年。”谷雨，像一位著唐裝的溫婉江南女子，打著油紙傘，帶著滿心的溫柔與深情，邁著輕盈的步履，款款而來。谷雨至，暖意漸濃，卻酷熱未至；有涼風，但已無寒意。谷雨至，春天已漸行漸遠，園區、小徑、林間、溪流…都充滿了暮春時的落花之美。 谷雨之后，天亮得早了起來。清晨，我騎著摩托車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路上，微涼的晨風拂在臉上，感覺分外精神而愜意。人行道上，環衛工清掃著滿地的落葉。形形色色的素衫少年與羅衣女子，行色匆匆地趕往地鐵口，像是去赴一場與谷雨的約會。我走進工作間，望著綠色草坪上的一地落英，林間兩樹櫻花的花瓣已飄零殆盡，它倆與旁邊的樹木一起，開始枝繁葉茂。我往杯中放入茶葉，看著茶葉在沸水里翩翩起舞，嗅著散發的縷縷香氣。這茶葉是去年姑姑贈予我的谷雨茶，我從氤氳的茶香里，仿佛又看到了家鄉谷雨節的氣象。屋后山巒上濃霧彌漫，一壟壟的茶樹，在春雨潤澤下，綠意蔥蘢。母親與姑姑穿梭在壟間，手指在嫩綠的茶芽間舞動，把希望與生機采摘進了小背簍。兩岸連綿起伏的山林，渲染上了深淺不一的新綠。漫山遍地的桐子樹，花開正艷。遠看，白茫茫的一片一片；近看，一簇一簇的喇叭花，帶著幾絲血紅。松林里的杜鵑花，開得紅艷艷的。林間不時地響起清脆的“豌豆苞谷”的杜鵑聲與低沉的“咕咕”的斑鳩聲。 河邊彎彎的水田中，老農在細雨如煙里披蓑戴笠，一手扶著鐵犁一手揚著竹枝，催促著黃牛翻起一片一片的新泥。開花的桐子樹下，坡地的土豆苖胖嘟嘟的，用它青綠的葉片織成了一張柔軟的綠地毯。農婦戴著草帽，在壟間栽種著玉米苗。一群小鳥嘰嘰喳喳地從她們頭上飛過，等她們伸直腰仰起頭時，鳥兒已落在梯田綠油油的麥地里的桃樹枝上。這是我記憶深處最美好的谷雨節景象。那時，年幼的我們遇上了谷雨節，我們會赤著腳丫，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跑去清澈見底溪水潺潺的小河里抓螃蟹；去田埂上挖折耳根；去坡地挖野蔥；握著長竹竿搗香椿芽。涼拌折耳根，野蔥炒臘肉，香椿炒雞蛋，都是春天賜予我們的美食。 谷雨節到來，春天已接近尾聲。時間，一直都行走得十分匆忙。追著燕子飛奔，舉著竹竿搗香椿的我，不知不覺已走在了老去的路上。身在他鄉之城，每當我泡上一杯谷雨茶，看著嫩綠的茶尖在水中慢慢舒展，茶霧氤氳里，熟悉的茶香便將家鄉的一切帶到了我眼前。這是故鄉的呼喚，亦是對家鄉的眷戀。下午，下雨了。雨大，風也大。蔥蘢的樹木在風雨中搖曳，抖落了一身的老葉。風雨朦朧的城市里，馬路上依然車水馬龍。環衛工穿上了雨衣，行人擎著雨傘，腳步匆匆地穿梭在街道上，在風雨中奔赴。谷雨，是春天的離別，也是萬物的新生。谷雨的文字飄落成詩，將人間的悲喜與生命，都浸潤成了生長的紋路。谷雨已來，有詩，也有遠方。愿我們一路邂逅更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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