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 <p class="ql-block"> 櫻桃又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市場上，果販們將它們盛在竹籃里，排得整整齊齊，紅得發亮，像是要把整個春天的胭脂都凝結在這小小的果實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水果中，唯對櫻桃情有獨鐘。無需緣由，就像生命里那些猝不及防的感動，不著痕跡地扎下根須，在歲月里抽枝散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們家鄉，櫻桃有一種別稱叫"恩桃兒"，它皮薄如紙，汁水豐盈，橙紅色的果肉透著光，圓潤小巧，恰似少女耳垂上晃動的珠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櫻桃過季最快、最不禁放。熟透了的時候，一場風雨就能零落成泥。讓人不禁想起人生中許多美好的事物，不也都是這般稍縱即逝嗎？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卻不知有些緣分，錯過便是永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家對面是巴城最大的百貨公司。每到櫻桃季節，長長的街沿上就蹲滿了賣櫻桃的農人。站在陽臺上望下去，紅彤彤一片，看得人口舌生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長大后自己工作了，每逢櫻桃上市，下班后必定會繞到幾個賣櫻桃的地方買上幾斤。那時的農人樸實得可愛，明知櫻桃彈指即破，卻總是笑著說："選盡賣盡，任意選，任意選。"說來也怪，滿滿一籃櫻桃，經了無數雙手的挑揀，最后竟真能顆粒不剩。這人情味兒，倒像櫻桃越分越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幾十年來，我買櫻桃有個一直改不掉的習慣：才在這家稱好，眼睛又瞟向別家的籃子，總覺得手里的不如別處的紅潤新鮮。猶如我們常有的心境——擁有的總覺得不夠好，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也因此每次買櫻桃總會超出計劃，多買一兩斤，回家后一股腦兒塞進冰箱，仿佛這樣就能把春天也封存起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洗櫻桃時，我總會不自覺地分成三份：最大最紅的留給兒子，次好的給老公，剩下的才輪到自己。這大概就是為人妻母的本能，把最好的留給所愛之人，自己則甘之如飴地接受那些不夠完美的部分。黃昏時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冰冰冰涼涼的櫻桃，那甜中帶酸的滋味和著家人的歡聲笑語，是歲月中最暖的光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今兒子在外地工作，難得回來。中年的我，在櫻桃上市時照樣買，照樣洗，只是不必再分了。一個人坐在窗前慢慢吃，偶爾給身邊的老公投喂幾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窗外夕陽正好，在櫻桃上投下金色的余暉，忽然想起從前關于櫻桃的種種往事，一時竟惹得自己惆悵滿懷，濕了眼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櫻桃年年紅，人，聚少離多。而記憶里的那些個黃昏，卻永遠留在了心頭最柔軟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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