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月色</p><p class="ql-block"> 張建農</p><p class="ql-block">檐角最后一縷霞光悄然褪去,白瓷碗里的茶湯恰好涼到入口的溫度。每到此時,我總會推開窗,等待月光從青磚墻頭漫過來,一寸寸漫過石階上的苔痕,漫過晾著茉莉花的竹匾,最后漫到我的藤椅腳下。</p> <p class="ql-block">墻外的市聲仿佛成了隔世的回響。竹影在月白窗紙上輕輕搖曳,搖出前朝山水畫般的意境。案頭那卷《南華經》被晚風輕輕翻動,我常疑心是莊子化作蝴蝶,翅膀正拂過墨字間的蝶粉。這樣的夜晚,最適合將茶盞擱在紫藤架下,任茶煙與月光糾纏成紗。畢竟,莊周與蝴蝶本就不必分得那么清楚。</p> <p class="ql-block">竹籬外不知誰家的貍奴踱過,瓦片輕響驚動了半池浮萍。蓮葉間游弋的月影碎成銀鱗,宛如東坡在承天寺所見的那汪空明。八百年前的積水與今夜并無二致,只是攪動藻荇的,再也不是張懷民的杖聲。蟲鳴忽然變得稠密起來,在桂樹枝椏間織就了一張細密的網,卻網不住漏下來的月光,那亮晶晶的月光灑了一地碎銀。</p> <p class="ql-block">最宜獨處的時辰,是在露水初凝之時。穿過月洞門,走向荷塘,石徑上的苔衣沁涼如浸寒泉。柳梢垂落的銀線釣不起沉眠的錦鯉,卻把滿塘星子都驚散了。水榭檐鈴偶爾叮咚作響,驚破的寂靜反而更添了幾分幽邃。這樣的時刻,連自己的心跳都顯得多余。</p> <p class="ql-block">子夜時分,風從西窗涌進,竹濤聲隨之起伏。案上未干的墨跡里,仿佛游著半尾銀魚。茶壺嘴裊起的白氣被月光照透,恍若梅妻鶴子的林君復正倚著孤山石壁,將滿襟清氣呵作流云。我忽然懂得,古人為何要在月下撫琴——七弦震顫的,不是宮商角徵,而是天地間綿長的吐納。</p> <p class="ql-block">天邊泛起蟹殼青色時,最后一滴露水正從芭蕉葉上滾落。石階上的苔痕猶濕,倒映著將熄未熄的星子。我知道,當市聲再度漲潮,這些浸透月光的辰光便會凝結成琥珀,懸在記憶的深林里,永遠保持著清亮的質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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