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婚煙的堅守與無奈

曉風楊柳

<h3>26年婚姻的堅守與無奈</h3>□?方華 三月初的惠州大亞灣，春光明媚，萬物嫩芽初綻，新綠鋪滿沉睡的大地。含笑的三葉梅也開得鮮艷燦爛，一樹一樹的黃槐花綴滿枝頭，南國里特有的暖意，吸引著退休后回到岳陽的萬維。彼時的岳陽還是春寒料峭，陰冷襲人，但他被這份熟悉的悸動吸引，來了一場重游工作地，說走就走的旅程。我在好友的邀請下，見到了萬維夫妻，在一場久別重逢的小聚里，我除了感受著老朋友的友誼，更窺見了一段婚姻長河上的堅守與悲愴。我們八人圍坐在豐盛的菜肴間，談笑聲里裹挾著舊日的情懷。酒過三巡，萬維妻子的臉上泛起微醺的紅暈，手鐲不時滑落又戴上。當話題不經意間觸及生活瑣碎時，她突然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仿佛借著幾分醉意，找到了傾訴的勇氣，剎那間，喧鬧的餐桌被一層沉重的情感籠罩。萬維，岳陽人，八十年代的名校大學生，英俊瀟灑，中海油深圳公司成立的時候來到蛇口，那時蛇口還是一個破爛的小碼頭，他每天對著浩瀚的大海，忙碌地工作。他也有過無奈，有過思鄉的情結，也想念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但國家建設需要他這樣的海洋工程師，他也只好離家別子，堅守這份理想。男人可能更容易投入到工作中，所有對家的付出，除了物質上的給予，其它也只能是手長衫袖短，心有余力不足。她曾是眾人眼中的"女神"，容貌姣好，事業有成，只因各自追逐理想，兩人開始了長達二十六年的分居生活。歲月在她的眉梢間刻下風霜，那是生活淬煉出的"勛章"。婚初的甜蜜如春日繁花，兩情繾綣的美好曾是她堅守婚姻的全部信念。然而，生活的利刃終將浪漫碾碎成泥。兒子的降生掀開生活的另一面：拮據的經濟壓得人喘不過氣，婆婆的強勢如影隨形，連育兒方式都要橫加干涉。她輾轉于職場與灶臺之間，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兒子曾在作文里寫下："我媽對我說過一百次'快點，快點，要遲到了'”，那些被在瑣事中吞噬的清晨，那些無人分擔的深夜，都在兒子的字里行間滲透出她的苦澀。 她默默吞咽著生活的苦果，甚至患病時也未曾卸下鎧甲。肺炎來襲時，她強撐病體完成手術，切除了一頁肺。術后虛弱得仿佛被抽去筋骨，卻仍心系孩子的作業，老人的起居。而丈夫僅在病床前守了七天，便匆匆返回深圳。她數著點滴瓶里的時光，望著窗外蕭瑟的冬景，第一次對這場婚姻產生了懷疑。 有人經常開玩笑說：“姐，你那么優秀，又那么漂亮，找一個條件更好的男人呀，何必這么辛苦?！贝丝?，她真想放飛自己，放下這段苦守的婚姻。但自己那么多年的付出，裝滿全部愛的家，就這樣灰飛煙滅嗎？她不甘又心痛，“家啊，我苦心經營的家，你將走向何方？”她曾問自己，這樣的生活還要堅持多久，這樣的付出還有意義嗎？然而，每當看到孩子那一雙純真的眼睛，她又選擇了堅持，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堅守這段婚姻，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她咬緊牙關，心中那一池被吹皺的春水，終于平靜在堅守婚姻的初心里，面對外面的誘惑，心如止水了。 "他大我七歲，原以為我能得到長兄般庇護，誰知道他竟是個事事依賴我的公子哥！"她突然提高聲調，淚珠從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岳陽的雨夜，孩子發燒時，我抱著孩子樓上樓下跑，他卻連片退燒藥都沒買對！他回家也是需要我投喂，他就一甩手掌柜。我為他熬白了頭，到頭來連句暖心的話都沒有！"岳陽女人的倔強與委屈，在這一刻盡數噴發。這時，窗外的黃槐樹突然被風吹得猛烈地搖晃，一個花瓣飄落在她的酒杯邊緣，仿佛也凝結成了一滴苦澀的淚水。餐桌對面的萬維訕訕地舉起酒杯："這不退休了嘛，我帶你去深圳、大亞灣轉轉，看看風景，和老朋友、同事都聚聚。"他笑著打圓場，轉頭對我們說："她喝多了，別介意啊，來來來，咱們接著喝！"“萬維，你閉嘴，你沒資格說話。我獨自一人在岳陽26年堅守家庭，你知道這26年我過得多艱辛，你娘經常說：‘漂亮的媳婦守不住灶臺?！姷孟耦B石。我要面對你固執傲慢的老娘，要撫育幼小叛逆的兒子，要獨自承擔起一個家庭，你體會過我的感受和需要嗎？我暫且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是清白的，但我的苦，你知道嗎？你以為每月給了我們生活費，就能把一個家經營好嗎？”她揮舞著指頭，滔滔不絕地數落著萬維。這一刻，她釋放著所有的委屈，什么形象都不講究了，仿佛這場聲討能夠彌補她26年的堅守與無奈。 坐在桌子邊的女人，哪個在婚姻里沒有委屈、傷心、無奈？曾經的風花雪月，卿卿我我，四目相對及心有靈犀的默契，早就被柴米油鹽的煙火，婆婆媽媽的瑣事搞得一地雞毛?；橐鲋械呐?，誰逃得過歲月的洗禮，我聽著他們的故事，流著自己的淚水。我望著眼前這個借酒壯膽的女人，忽然想起張愛玲筆下《傾城之戀》里的白流蘇。她們都是時代的困獸，在婚姻的圍城里耗盡半生。有人選擇自我覺醒，有人選擇繼續沉淪，而她，終究是被困在了名為"責任"的繭房里，做著一個理所當然的賢妻良母，像中國大多數傳統女性一樣，把家，把婚姻看成是自己終生的事業和成就。這傳統女性的隱忍與現代男性的疏離，就像宴席散場的時候，萬維面前的杯底里殘留的一圈紅酒痕，在燈光下，宛如一枚褪色的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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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年婚煙的堅守與無奈

曉風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