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最美人間四月天,春光里,踏青去,只為圓一個夢:雄偉的贛江鐵路大橋,橋頭矗立著一座小小的方尺崗亭,一個瘦高、清秀、帥氣的哨兵迎著初升的朝陽,身披萬道霞光,全副武裝,為守護京九鐵路大動脈站崗放哨。夢醒后,方知哨兵就是五十年前的我!</p> <p class="ql-block"> 啊,時間飛逝,多么想回到當年,找尋我的軍旅,我的青春。這次有幸回到闊別的第二故鄉—英雄城南昌,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談到這個夙愿,妻子的同學老萬自告奮勇要開車帶我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我們直奔贛江大橋。車開不到一小時,遠遠地見到了我熟悉的橋頭堡崗亭,藍天白云下,涂著淡黃色涂料的墻面與銹跡斑斑的鐵梯子和欄桿熱情地列隊歡迎遠方的客人,無言地訴說著五十載歷史的滄桑。</p> <p class="ql-block"> 我當年的老部隊是南昌警備區獨立營,肩負守衛南昌市重要目標,如政治軍事首腦機關、廣播電臺、交通樞紐和兵工廠等的安全。我所在的二連任務是守護贛江南北兩座鐵路大橋和魚目山油庫,連部設在揚子洲。站在橋頭放眼望去,浩瀚的贛江自南向北奔流不息,望不到盡頭,贛江兩岸早已舊貌換新顏,高樓林立,原來橫跨贛江僅有的兩兄弟變成了七兄弟,從上游算起,依次為富山、生米、朝陽、南昌、八一、贛江、英雄大橋等,未來將有更多的兄弟橫空出世。</p> <p class="ql-block"> 在那個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守橋分為固定哨和巡邏哨,火車鐵軌是全封閉的,公路橋這邊行人和車輛通過必須持過橋證,橋底上下游劃定二百米警戒線,船只在二百米以內不得逗留或撒網打魚。"我為祖國守大橋,無上榮光",每當看著列車轟隆隆疾馳遠去,或是排著長龍等候檢查的人群與車輛有序通行,我便會從心底涌起一種自豪感,不怕風吹雨打,不懼酷暑嚴寒。</p> <p class="ql-block"> 第二站便是尋找當年九班的營房。從崗亭一側下去,有一百多個臺階呈之形蜿蜒而下,如今鋪滿枯枝敗葉,更糟糕的是半途臺階已毀,無法下去,只得改從陡峭的堤壩一步一步往下挪。站在江邊沙灘上回味當年的印象,江水湍急,驚濤拍岸,巨大的橋墩魚貫向北岸延伸。如今江水卻十分平緩,也許是汛期未到,還是人類治理的結果。江邊有一座黑乎乎的建筑物,像是被遺棄已久,哦,終于想起來了,那是灌溉渠的電泵站,天旱時,揚子洲的農民便是從這里把江水抽上灌溉渠,澆灌洲上的千畝菜地的。我們的營區與生產隊的村莊以灌溉渠為界,中間有木板橋相連。如今再也找不到村莊的茅草房,也許早已整體搬遷。</p> <p class="ql-block"> 繞過幾道彎,卻找不到去營區的路,還是問了一位在田間勞作的老農,才從一條竹林小徑穿過,見到紅色屋頂的舊營房,已經破敗不堪,當年的廚房只留下殘垣斷壁。四周雜亂無章。然而,這里卻有人居住,聽口音像外來民工,正從小貨車上卸貨。此情此景像一記悶棍把我腦海中的美好記憶打得粉碎。</p> <p class="ql-block"> 1973年某月,我從警備區機關下連隊鍛煉,擔任九班班長,第一天便把營區駐地巡查個遍。從連部走過來,在緩緩上行的公路岔口處,有一條村道通往九班營區,村道與公路形成一個夾角,班里戰士把它開墾出來作為菜地,綠的青菜、紫的茄子、紅的辣椒,地上躺著黃的南瓜,還有竹架上掛著的苦瓜、豆角,讓人憶起當年的南泥灣。下了菜地,便是營區,營房不大,呈倒字的L型,長一點的是宿舍、會議室和槍械室,短的是食堂廚房與雜物間,全是灰磚紅瓦砌成的小平房。營區前面是個半大的籃球場,村道從籃球場穿過。球場外有一口深不見底的池塘,據說是當年筑路建橋挖土方留下的,池塘邊種著一排柳樹,剛剛發出新芽的柳枝,任意地讓它的末梢垂在水面上,隨風搖曳,吹皺一池春水。我們的前輩在柳樹下做了一排非常結實的長板凳,那是我們觀球、乘涼與高談闊論,甚至犯點自由主義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記不清幾回回在夢里,或是在夜深人靜時,我老是情不自禁地憶起那段往事:我們在球場上練兵,射擊、刺殺、隊列與擒拿格斗,練得虎虎生威;我們在球場上打籃球,你爭我搶,三步跨欄,那氣勢不輸任何一場錦標賽;我們在寒冬臘月的夜晚上崗,臺階結冰路滑,只得四腳并用;我們常與生產隊的干部和貧下中農遞煙聊天,互幫互助,軍愛民,民擁軍;閑暇時,我們在柳樹下乘涼,每當村里貌美如花的“七仙女”從面前走過,阿兵哥便停止一切話題,不約而同地對她們行“注目禮”,直到不見蹤影。這也難怪,都是一幫二十郎當、情竇初開的大小伙嘛!<b>(有興趣者可閱讀我將陸續發表的小說連載《我的心里有個她》)</b></p> <p class="ql-block"> 如今,這一切都不見了。池塘呢?我估摸著向一大片荒草覆蓋的草叢尋去,“危險,底下水深!”一旁的民工好心提醒,我只得折返。再尋菜地,卻無影無蹤,只有一大片茂密的長著細條的竹林,民工問,是不是邊上還有個廁所,我點頭答是,民工說,原來住著兩個拾荒老人,年大一點的春節前死了,年紀小點的也搬走了。我收住腳步,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不再逗留,前往第三站連部。</p> <p class="ql-block"> 穿過竹林邊的小路,外面視野頓時開闊起來,一大片的菜地與村落展現在眼前,只是菜地的規模比以前小了許多,人民公社時總是成片種植單一品種的蔬菜供城里人吃,如今是把地隔成小塊,種上品種繁多的蔬菜供自家用,有些田地已經撂荒。過去那種敲鐘上工、成群結隊在田間勞作的熱鬧場面只能留在老一輩人的記憶中了。</p> <p class="ql-block"> 我照樣找不到去連部的路,因為菜地上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座二三層的小樓房,但缺乏統一規劃,顯得雜亂無章。路在嘴里,無奈再次下車,依照村民指路才找到連部。連部駐地高出菜地兩米左右,在這一片沙洲上可謂制高點了,找不到實為房子擋住了視線。使用高德地圖也不知道用什么地名導航!出村莊,一眼就看到高地,兩排紅色屋頂的平房,車子從兩棟中間的小路爬坡上去,停在操場中間,一連串的狗吠聲鉆進耳朵,此起彼伏,原來這里成了養犬基地,連部保護得稍好,營房、水塔、球場依舊存在,會議室外墻白色的涂料已經斑駁陸離,隱約可見“提高警惕,保衛祖國”的大幅標語。操場四周無人打掃,廢物亂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犬類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可今天看到的情景卻大相徑庭,心中有些酸楚。但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社會的進步呢?從摒棄政治掛帥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中國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堅持改革開放,堅持走富國強軍之路,迅速崛起為世界第二經濟和軍事大國。我十分欣賞網上流行的一段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上甘嶺。當年我們那一代的軍人經歷過69年珍寶島對蘇、79年對越兩次自衛反擊戰。而當代軍人面對的情況更復雜,科技的創新、軍事理論與實踐的跨越式發展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軍人的使命更要鋼槍緊握,枕戈待旦,因為我們知道,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世界并不太平,止戈為武,方能以戰止戰!</p> <p class="ql-block"> 當天晚上,夜不能寐,揮筆寫下一首詞:</p><p class="ql-block"><b> 《虞美人·回軍營》</b></p><p class="ql-block"> 人間四月尋故地,</p><p class="ql-block"> 小徑覆枯枝。</p><p class="ql-block"> 鐵打營盤今何在?</p><p class="ql-block"> 殘垣斷壁孤寂伴落日。</p><p class="ql-block"> 鏗鏘誓言依稀見,</p><p class="ql-block"> 鉛華已褪去。</p><p class="ql-block"> 問君七旬復何求?</p><p class="ql-block"> 止戈為武世界共和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林建德 寫于2025年4月 南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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