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餐飯系列之（8）獅子灘吃魚

晨鐘聲鳴萬物欣

吃魚似乎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獅子灘水庫的魚，卻讓我記了一輩子。 我連本來是駐在重慶市區內的，伙食一直比較糟糕。就當時的情況來說，只要沒有其他補充，光靠戰士每人每天四毛多錢的伙食費，連隊無論如何也搞不出什么像樣的伙食。那時候如果能吃上一頓大魚大肉，基本上就算過年了。沒想到，部隊要調防去長壽獅子灘。部隊調防就像開盲盒，只有到達新駐地才能知道吉兇禍福。 就自然環境來說，獅子灘水庫可真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度假休閑的絕佳去處。聽說現在已經變成了旅游觀光區，真實情況到底怎么樣？我實在不清楚，因為自從我離開那里以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長壽獅子灘水電站興建于1954年，建成于1957年，是我國第一個五年計劃第一批水電站中最大的工程建設項目。當年周恩來、朱德、李富春、李先念，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都曾親臨電站視察。 由于修建水電站，大壩截流龍溪河，從而形成了一個大型水庫，這就是獅子灘水庫。庫區內魚業資源十分豐富，為此還專門成立了一個漁場，從事養殖各種魚類和捕撈工作。庫區環境好，生態條件優良，平時站在岸邊就能看見大大小小的魚群游來游去，二三十斤一條的大魚比比皆是。 我連進駐獅子灘之后，直接的好處就是吃魚得到了充分保障，從此我們再沒缺過魚肉。獅子灘魚多，多到撒一網就會有魚獲，隨便拿針做個鉤子就能釣到魚。得天獨厚，但紀律卻不允許我們隨便捕魚，要想吃魚還得老老實實購買，好在都是內部價，比市場價便宜不少。我們要吃魚得買，可有人卻可以公開“偷魚”，這讓我們心里實在無法平衡。 發電廠職工在湖邊住久了，竟發現了一條占公家便宜的捷徑，那就是“偷魚”。一到晚上，就會有不少工人來到大壩。他們把我連用于照射大壩的探照燈轉個角度對著水里，讓光柱射向水面，這樣就會吸引無數飛蟲前赴后繼地撲向水中的亮光，也會引來了一批又一批趨光的魚兒和吃蟲子的魚群。這時候，你隨便丟個鉤子下去，甚至連餌料都不用，就能一條一條的往上拽魚。一個人不到一小時就能提一桶魚回家，而且大部分都是一尺半長的翹嘴白。 我們連的任務就是保證大壩和發電廠的安全，肯定不允許任何人利用探照燈去瞎搞。但這都是些工人，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和我們還非常熟悉。我們到大壩東邊，他們跑到大壩西邊，我們到大壩西邊，他們就躲到大壩東邊，不搞滿一桶魚決不罷休。他們不僅和我們捉迷藏，還聲東擊西互相掩護，真是煩不勝煩。不得已，我們只好不斷向電廠領導反映。 電廠領導也只能一次又一次批評，一次又一次教育，諄諄教導加上苦口婆心，換回的收效嚴重不成比例。廠領導內疚，為了給我們一些心理上的補償，大壩領導就常常來連隊慰問，贈圖書，送籃球，演節目，獻錦旗……還讓廠區小學還和我們結成對子，互幫互助。我們聯合創作的文藝節目，還收獲得了不少掌聲。最令人心存感激的就是，廠里還不定期送些雞鴨魚肉過來，以表示對連隊的慰問。 我們連獲取魚肉的另一條重要途徑，就是漁場的慰問。根據市場需求，漁場捕撈隊常常有撈魚任務。他們撈魚的時候，就是我們吃魚的時候。?不知為什么，捕撈活動多數都在晚上作業。幾條船點著鎢燈，不停地敲著船幫子，擺好陣勢拖網合圍。捕撈隊漁網的網眼一般都很大，一斤多的魚都不要，每次下網都是滿載而歸，魚蝦暴倉。這時候，捕撈隊就會派人提一兩條魚來送給連隊。那魚一般都特別大，畢竟一個連隊也是百十號人。工人師傅兩手朝上托提著，魚尾還得在地上拖著走，一條魚就有二三十斤重。 那時候可能是因為年紀太輕，又天天都是些高強度的訓練和勞動，所以對吃肉格外感興趣，每次吃魚都覺得味道無比鮮美。我還專門到廚房去過幾次，就為看看他們是怎么燒魚的?？磥砜慈ィ孟褚矝]看出什么特別的技巧。魚拿來后，收拾干凈大卸八塊，鍋里放油，兩瓢豆瓣醬，蔥姜蒜炒一炒，魚塊扔到鍋里，醬油，鹽，醋，開水一倒，咕嘟咕嘟燉煮。湯收的差不多了，魚也就好了，裝菜盆上桌，那叫一個香！說真的，自從離開獅子灘水庫之后，不管是紅燒魚還是清蒸魚，也不管是街邊小攤還是高檔餐廳，我就再也沒有吃過那么美味的魚肉。 不過只要提到獅子灘的燒魚，就絕不能不提我連那個嗜酒如命的副連長。我們副連長是個四川人，軍齡很長，參加過川西剿匪，好煙嗜酒，極喜歡吹牛。據他自己說，為了偵察敵情，曾經潛伏林海雪原一個多月，爬冰臥雪饑寒交迫，靠的就是喝酒取暖，自吹兩斤酒下肚如飲白開水。他的歷史我從來沒有考證過，亦真亦假，真假難辨。但是他好酒的毛病卻是盡人皆知的，我們每次喝酒，都會偷偷摸摸避開副連長。 那時候，我們幾個連干部沒事時常常湊一塊喝口小酒，擺擺龍門陣（吹牛閑聊），增進增進友情，放松放松身心，當然順便也可以談談工作。下酒菜無非干炸小魚，紅燒魚塊。其實最難辦的就是找喝酒的地方，我們躲來躲去，就為了避開副連長，因為這家伙太能喝了。他一上桌子，我們就算倒霉了，酒也別想喝了，話也別想說了。茶缸（我們都是用一個茶缸傳著喝酒）只要上了他的手，就再也不會放開，嘴也再不會停下來，大家都只能看他喝酒，聽他嘚嘚。關鍵是我們十有八九還躲不過他。有一次我們都躲到兩公里以外五班的執勤點去喝酒了，副連長還是摸摸區區找到了我們。這家伙的狗鼻子太尖了，不知他哪兒來的本事，幾乎每次都能尋到我們。他一進門就大言不慚地叫道，“躲到這兒來喝酒啦？也不叫我一聲！”“總共一斤酒，叫上你，我們還喝個屁！”他也不多說，一屁股坐下來，抓起茶缸就灌。我們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地讀出了其他人的心語，“今天又他媽喝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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