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匠

北國梅蘭花

文--北國梅瀾花 走進小小的修鞋鋪，坐了下來。修鞋匠看見我，招呼了一聲。 他大概五十歲以里，拄著雙拐，慢慢坐在矮凳兒上，然后用雙手把雙腿擺正，面無表情，仿佛對顧客的到來并不主動熱情，嚴肅到像受了什么委屈。我沒有說話，把鞋子給他。 就這樣看著他用微微顫抖的手，一點一點用剪刀剪下兩小塊兒膠皮，然后用磨石磨平四周，再用磨石磨了磨我的鞋跟兒，再用顫抖的手打開膠水蓋兒，雖然手在不停地抖動，業務還是很嫻熟。 在等待膠水微干的時候，我掃了一下他的眼睛，發現他可能是因為有顧客，而在欲淚又止。 這會兒我隨意搭了一句話，你怎么了？ 問話可能有點突然，他的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然后擦擦眼睛說了句，沒什么，就沒下文了。 我不好多問，只是可以體會得到他的壓力很大，生活也很艱辛，再或許他碰上了什么令他心酸的事。 這一幕我還是頭一回遇到，心里跟著有點不是滋味。 過了一會兒，他低著頭，用有點特意克制住眼淚的聲音，突然說了句，活著太累。 這句話在一個殘疾人的嘴里說出來，有點不一樣。我沒有脫口而出勸他堅強，因為若不是無奈，有誰愿意堅強，那些動不動就勸人堅強的人，是最無知的旁觀者，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無所謂精神者，更是云淡風輕式的諷刺者。想到這，我也轉了轉身，因為去年年初因搬挪花盆閃了一下腰，養了好長時間，當時也是坐臥不寧的狀態。 沒有換位思考，就不能深入人心，沒有考慮一個殘疾人的自尊心，就沒有勸教的權利。我自然而然的與他聊起天兒來，試圖讓他開心一點兒。 有一本著作史記你知道嗎？他說，我從小在農村，都沒念過書。我又說，聽說過春秋時期的一位軍事家孫臏嗎？史記這本書里就記載了“孫子臏腳”，他是身殘志堅的成功者，就連史記作者本人也是受過宮刑后，不墜青云之志的人，放在今天，他們應該都屬于二等殘疾。聽到這，他打斷我說，殘疾的軍事家？我說對，一個坐著輪椅，指揮作戰的軍事家。他馬上說，那我不哭了，于是，拿起臟兮兮的毛巾，擦了擦眼睛。 我停下之前的話題說，殘疾不是殘廢，自食其力，永遠會受到人們的尊重，到殘疾人的修鞋鋪修鞋，就是一種信任與尊重。 修鞋匠又抬頭看了看說，真的這樣看我們嗎？我說當然。他笑了，并說了一聲，非常感謝您的尊重。 我穿上鞋，走出鞋鋪的那一刻，他忽然叫住我，說了一句，謝謝您給我講孫臏的故事，謝謝這么理解我們殘疾人。我連忙說，你手機搜一搜孫臏，他說，我不識字。 這一篇對話，不用問，也會知道他當下經歷了什么，只是我們不知道所以然。 感慨萬千，殘疾人是社會群體的一部分，誰都不可以欺負他們，他們最注重的就是路人的眼光，和緊緊守住自己的那一塊自尊心。他們靠自己的勞動，艱難的吃飯，沒有給社會添一絲不良的麻煩，應當得到社會所有人的尊重，因為異樣的眼光，就是殺死他們自尊心的一把利劍，如果有瞧不起他們的心態，或出言不遜，即使是一個健全的人，那么素質教育也是有問題的。 越是高尚的人，越和藹可親，反而平平常常的人，卻不知道考慮別人感受，自以為是的心理，非常迂腐。 請發自內心，與人為善，尊重這個角落里的人，殘而不廢，以自己的汗水，換取成功，有的還取得了優異的成果，一些四肢健全的人，反而是個廢品。那些為了討生活的殘疾人，在艱難的境遇里，會變得更聰明，更努力，更有意志力，這些都是值得常人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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