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黃

九月菊9672895

在我的記憶中，留存著一種美食，那香甜的美味伴隨了我幾十年，母親站在灶臺前做這美食的溫馨畫面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中……每年四月份的清明節前后，故鄉人就會吃那香甜軟中有筋骨的美食叫“攤黃”，這攤黃是故鄉人過清明節的標配，不吃攤黃那就不算是過清明。在農村有句俗話說得好：“莊戶人家不用問，一家做什都做什”，每到清明節到來時，主婦們就互相議著忙著為清明節的特有節令美食——攤黃而行動了！ 攤黃它是用一種名叫黍谷的軟米碾成面然后自然發酵再加食用堿調和成湯狀液體，加入適量的白糖或糖精在一個圓心略鼓四周略低的生鐵鰲子上，加熱抹上油攤制而成，因顏色金黃故叫“攤黃”。在我小時候最盼清明節，在那物質困乏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攤黃是我們難得的美食，這份美好一直留在心底。記得清明前幾天，母親提前用自家的普通軟米和周圍有黍谷的人家去交換，這黍谷又名“硬軟米”，產量好像是不太高，不是家家都會去種的，責任制后，只有土地比較多人家才會去種植，記憶中我家好像就沒有吃過正宗的黍谷米攤黃，在婚后第一年的那個清明節婆婆特意給我做了正宗的黍谷米攤黃，以示對新媳婦的看重，的確是堅錚錚的好吃。在我上小學后，那會的記憶更清晰。下午一放學只見我們腦畔上面上棗坪的碾子邊，早已聚攏了好多要碾米的，我們背著書包就直奔碾子處，只見母親和別人拉著話，這時把書包丟給母親乘機去附近的同齡伙伴家去玩。大家自動地按照來的先后順序次第地碾著米。遇到年齡大的老人家碾米，人們會自動地搭把手。每逢碾子上忙碌起來，往往就是時節到來時的特有景象。在小時，往往要等到清明節那天才會吃攤黃。前幾天母親就把做攤黃的面挖進大瓷盆用鐵匙加適量的水拌成固體的稠狀，放在上炕里蓋嚴實外面再燜一件棉衣便于發酵。清明節那天早上攤好的第一個放在笊籬上這第一個是上墳祭奠祖先們的，任何人不能嘗，以示對故親的敬重。 那幾天，每天早晨快放學時，肚子里饑腸轆轆，這時總會想象著說不定今天放學回家就能撞到我家吃攤黃的驚喜，想到這里時，喉嚨上總會分泌出口水來，只好再咽下去。聽到鐺鐺鐺的放學打鈴聲，帶著這個美好的念想，我們都像離弦的箭往家沖去……剛進院就聞到了油的香，混合著一股股甜甜的味，一定是吃攤黃了，這時屋門大開著，從門口就瞥見母親站在灶火旁正在攤攤黃，勺子正舀起一勺抬高勺子往鏊子上傾倒著，空中看見就是一條黃黃的線，伴隨著不間斷的滋溜聲，一倒完母親隨手趕緊就蓋上了鏊子的蓋。這中間母親還要不停地來回攪動面糊糊防止水、面沉淀分離。在飄過一陣大汽后，再遲疑一下聽到一聲響，就知道火候已到了，揭開蓋子一看，熟了的圓攤黃在鏊子上體積明顯地增大了，表面有一個個的細蜂窩孔，這時母親總會說一句：“攤黃攤得沒眼眼，蒸黃蒸的個實片片”，意思就是“有眼眼”才是做好了！母親邊說邊熟練地用鐵匙在鏊子上就翻動對折，圓形秒變重合得半圓，隨即用鐵匙趕緊取出來放到旁邊的高粱蓋上。兩個對折的熟攤黃半圓又組合成一個新圓。隨后拿油刷子在旁邊的油瓶里蘸一下，迅速在鏊子表面抹一下，又重復著開始了傾糊糊的動作進入到下一張的加工中。不一會兒，在高粱蓋簾上就碼起了一大摞的金攤黃，令人垂涎三尺……來不及洗手的我，立即就拿起一個遞到了嘴上，咬一口，那酥軟香甜的味道瞬間味蕾就得到了極大的刺激和滿足，不知不覺一個就下肚了。那會，平素是見不到油腥味的，吃面都是水煮土豆絲，只有客人來時才會用油炒，一年到頭一家五、六口人就是二斤油！你說這攤黃能不香嗎？ 攤黃作為故鄉的一種傳統的時節美食，不得不佩服故鄉人的食文化，硬是把一種普通的粗糧食材加工成集色、香、味、形為一體的四合一美食，它外形圓圓，圓心薄，四周厚，筷子夾起有彈性，有垂感，那金黃的顏色仿佛在吃下財富一般的滿足感。現在，當地的飯店廚師把它作為一種本地的特色美味來招待四方賓朋，我為曾經家鄉的樸素美食登上大雅食之堂而自豪！每逢看到它，滿滿的懷舊感，曾經的生活畫面立即就在腦海里復蘇過來……現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過去只能在節日到來才能嘗到的節令美食，如今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失去了那種特有的神圣感！尤其是現在的年輕一代，沒有經過過去的物質困乏，長大以后在去外地的學習工作中，對家鄉特有的飲食文化已逐漸淡漠，好多人都不喜歡吃了，在70，80后或許已淡出人們的視線，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和悲哀…… 在這里我不得不補一筆，我家的攤黃鰲，最少也有八十多年的歲月了，別看它普普通通，她是從我奶奶手里傳下來的，我媽媽嫁到我們家已經一個甲子又二年，每逢清明節使用她，母親總會說這是在你奶奶手上就留下來的攤黃鰲，她總是小心翼翼地使用著，我們不由得就想到了當年爺爺奶奶和我們一起的歲月……我愛故鄉一年一度的吃攤黃節，多少思鄉憶親的情感都在攤黃里，那金燦燦，綿酥酥，甜絲絲的視覺味道感，伴著我的成長記憶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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