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晨露未晞時分，在我們小區嗅到了那股清苦的香氣，抬頭一看，墻邊、草地上、磚縫里都冒出了紫色的花苞，唯有幾簇馬蘭花像似四十幾年前那樣，在土墻夾縫間擎著紫色的鈴鐺。</p> <p class="ql-block">記得插隊那年春天，隊長帶我們開墾新田。那年春寒格外黏稠，我們裹著補丁棉襖去翻凍土。歇響時沿著干涸的引水渠走，忽見溝底浮著一層流動的紫霧——原來是密密匝匝的馬蘭花開了。露水把薄絹似的花瓣浸得近乎透明，花心卻凝著金箔般的蕊。我曾偷掐一朵別在麻花瓣上，露水順著發絲滑進脖頸，涼意中竟裹著密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總愛把花梗浸在藍邊粗瓷碗里。它不像月季要日日換水，也不似苿莉的需精心侍弄，單是往上窗臺一擱，紫花便自顧自地開成五角星形。當風裹著沙粒撲進草簾，那幾片柔嫩花瓣竟像鐵皮似的嘩啦嘩啦響。夜深的時候，我們特意關了燈，看月光順著花瓣褶皺流淌。還常看到花影在泥墻上晃來晃去，穿過四十里鹽堿地來叩我的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返城那天，我把風干的馬蘭花瓣夾進《青春之歌》。現書頁間的紫痕，倒像浸透了青春的墨漬。如今每見高架橋墩下，垃圾箱旁倔強揚起的紫花，總忍不住蹲下來細看。它們依然保持著向陽的弧度，花瓣上縱橫的紋如老人手背的筋絡。昨夜雷雨摧折了整片新載的月季，可這些野生的紫星星，卻在碎玻璃碴間開得更艷了。</p> <p class="ql-block">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與那些搖曳的花影交疊在一起。有朵初綻的馬蘭花拂過我的指尖，那里還留著當年握鋤磨出的繭。暮色漸濃時，我聽見此起彼伏的綻裂聲——千萬個紫色小月亮，正接二連三地升上城市的夜空。</p> 作者：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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