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四七年初春,子午嶺還蓋著灰褐色冬被,靜靜地沉侵在冬眠中享受著亙古以來的寧靜。呼嘯的北風仿佛是大地厚重的呼嚕聲,時不時從山谷溝壑傳出,驚嚇得蒿草不停地在風中搖曳顫抖。白世興伸長舌頭轉著碗,將碗沿最后的幾粒糊湯渣渣舔凈,然后戀戀不舍放下糊湯碗,滿懷憧憬地緊了緊腰帶,從門后拿起鋤镢和繩子,拉開門出了屋子,望著煞白的天空,叫上四眼向六分鹼走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六分鹼在四畝鹼下邊,距四畝鹼地堎有三尺高的土崖,八尺寬的草屲。白世興站在草屲斜坡,感到這里面西南避北風,天雖然陰著但并不那么冷,有種享受的感覺,迎春花在草叢中已經吐出火柴頭大小的黃芽芽。小草也從干草下伸出半寸長的綠芽,不停在風中搖曳。白世興坦然忘懷,不由向前方五里鎮俯視望了一望。這不望還好,一望心里就不舒服起來。眼前梁蓋下那十五畝地是自己家的,父親為了給哥哥和自己娶媳婦把那賣給了五里鎮的薛家。白世興心思他和哥哥的命要是好的話,父親就不用賣地了。糟糕的事是弟兄倆命不好,哥哥娶了三個女人,自己娶了兩個,這給誰經濟都受不了。想到此不僅為自己的前妻去世難過,也為兩個嫂嫂的去世難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哥,你在看什么?”這時,突然身后傳來堂弟白世民的問話,打斷了白世興的思緒。白世興回頭看見老四沿著鹼堎向自己走來,問道:“你也刪鹼嗎?”白世民道:“哦,不刪上屲的熟土,莊稼貴賤不長,你看怕怕。”白世興道:“一點點灰糞都不夠塬上的平地上,哪有多余糞給屲地上?就是有也不值得往下弄。”白世民放慢腳步邊說邊走道:“我種的這兩個咀頭都不好好長,二大把前面那十五畝地賣的可惜的怕怕。”白世興聽后沉默了。白世民見三哥沉默了,突然意識到說到了三哥的痛點,尷尬打著圓場道:“往上背莊稼難得怕怕,有種兀十五畝鹼地的時間,干其他事也能吃能喝。”然后拐向蛇蜜彎朝下咀走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白世興望著白世民的背影無可奈何嘆了口氣道:“注意腳底下料結石滑?!闭f完就掄起了鋤镢攀將起來。隨著白世興一次次的發力,斜坡的干草同草根下的土紛紛滾流下去。不一會白世興的臉、衣服,尤其是褲腿落滿了土塵與草渣。不消半個時辰,白世興就攀出兩丈遠,滾落柴草拌土在地堎下擁起了一道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時,四眼突然狂吠起來。白世興很詫異,以為有狼來了,握緊鋤镢上到四畝鹼查看,什么也沒有,喊住了狗叫,然后安然回到斜屲繼續刪土??蓻]有攀過五镢,狗又叫了起來。白世興抬起頭往上一看,三名雁門支隊的游擊隊隊員猛然神色慌張地順著路向南疾馳。他們是七中隊指導員張守順,戰士姜成紀、鄧蠻漢。其中張守順一瘸一瘸非常吃力但又走不快,把兩個戰士急得架著走也走不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與此同時,張守順也看見了白世興,說道:“世興救救我們?!?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白世興一臉懵,脫口道:“我的張哥,啥情況?怎么救?!?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把我埋到堎下就行了,讓這兩戰士快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姜成紀與鄧蠻漢覺著這方法不錯,快速將張守順攙扶到六分鹼。白世興啥也沒想,快速在土梁內測掏了五尺長一個壕溝,把張守順拉展讓其測躺在壕溝內,接著在張守順的頭上胡亂放了一把蒿草,擋住了頭,也擋住了土塊灌不進耳孔,堵不住鼻孔。接著又快速用鋤镢勾土埋住。兩位戰士看看差不多了,拿起一把柴草,掃去腳印,上到路上向南撤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來,五里鎮民團兩名團丁正在五里鎮北頭身著便衣執勤,其中一個是云輝人張秉乾的侄子,他非常熟悉本村張守順,也知道姜成紀與鄧蠻漢是哪里人,但并不熟悉。當張守順一行人化妝走到五里鎮北門時,張團丁一眼就瞅見了張守順。張團丁瞬間驚悚起來,對旁邊的劉團丁輕聲說:“注意!游擊隊來了。”劉團丁瞬間也驚悚起來,問道:“那里?幾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道,我只看到我村的張守順?!?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劉團丁聽到只看到一個張守順,膽子立即肥了起來,抓捕游擊隊立功領賞的如意算盤也飛快撥定。于是道:“膽小鬼,一個張守順把你就嚇成這松樣了。咱倆過去把他抓住一切不就都清楚了,他們人再多,大白天他敢把咱咋?再說咱們的人就在鎮子上,咱還怕他?”張團丁說:“那是你不知道張守順的底細,張守順二的太呢!我三大張秉乾就挨過?二貨的打。”劉團丁不屑一顧說:“看你?慫式子,做粗狗怕吃屎,做細狗怕攆兔,你到能揍了球。走,跟上哥,看哥怎么收拾他,你給我指認以下,就跟著領賞吧?!?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團丁被劉團丁嘲笑了一番,感到沒有面子,又怕事情傳到隊長那里被斥責,再說立功能領賞,于是說道:“誰怕過,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闭f著給劉團丁指證了張守順,并向張守順走了過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跟在后面的姜成紀憑其斗爭經驗與敏銳的感知能力,早就注意到眼前張、劉二人的詭異行為,想出對策,向隊長靠了過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劉兩人走到張守順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張守順,并瞬間壓到。劉團丁得意說道:“看你張守順有多厲害,到老子手里也是同拿捏小雞一樣?!闭f著正要從衣兜取手銬。說時遲那時快,姜成紀大呼一聲:“土匪叼人了。”飛身躍起向著劉團丁踹去。劉團丁還未反應過來怎么回事,肩膀就被重重地側踹了一腳,換步不及,踉蹌栽倒在地。張團丁一看有同伙,心里緊張起來,從街邊撿起一個石頭向姜成紀砸來。就在此時,走在前面的鄧蠻漢知道身后發生了針對他們的搏殺,不由分說從懷中拔槍對著劉團丁開了一槍。由于游擊隊子彈匱乏,隊員們平時并沒有進行過像樣的實彈射擊練習,所以打偏,子彈從劉團丁眼前發著呼嘯之聲飛過。劉團丁心頭一驚,手一抖,砸的方向發生了偏移。正是由于這一偏,石塊卻正好砸中了張守順的右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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