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原載于福建省新四軍研究會會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戰爭年代》2024年第3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魏建為新四軍老戰士魏采魯、周俊的女兒</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魏建</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年的清明節幾乎都是廉纖雨不歇。沉悶的雨水,最能把人拉回逝去的歲月,喚醒遠去的親人。今年的清明節,雨水與往常不同,尤其滂沱。撐一把傘,迎著茫茫雨幕,我一如既往地前往文林山革命陵園,祭奠逝去的父親和母親。上山途中,緩緩地拾級而上,當我越來越靠近無數逝者英魂時,情不自禁放慢腳步,屏住呼吸,回憶往昔,就像穿行在時間的長河里。父母一生的經歷,以及我們溫暖美好的過往,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地回旋往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記憶中,我們家無論搬遷到哪兒,總有個專屬于父親的小書房。父親幾乎每天都要讀書讀報,翻閱大量的書籍和報刊雜志。記得父親的書房里,書架上擠滿了書,角落里堆滿了書,小小的書房里到處都是書。簡陋的書房是我心中“琳瑯珪壁之室”,常常吸引我駐足流連,總想在他的書房里窺探過去與未來的奧秘。父親在晚年的時候,最愛看《炎黃春秋》《縱橫》《大江南北》《戰爭年代》等刊物,以至于當我重見這些刊物,或冷不防瞥見它們時,總會讓我產生近乎邂逅的激動和訣別的傷感,讓我恍惚又看到他閱讀的態度就像剛識字的小學生一樣虔誠。在這間書房里,他完成了自己的回憶錄《九十自述》。讓我倍感熟悉的《九十自述》,讀著曲折跌宕,讀完盡是忠誠報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的書房,承載著他的知識、他的歷史和逝去的往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魏采魯(原名魏錦鑣),1914年10月27日出生于江蘇省靖江市惠豐鄉銀興圩,這里近沿長江,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是蘇北的魚米之鄉。父親7歲就讀于爺爺的私塾,14歲封頭壩小學初小畢業,考入靖江縣實驗小學五年級。1930年全縣畢業會考,成績名列第一。不久,在錄取率僅為4%的考試中,以優異成績考入江蘇省立洛社鄉村師范。父親能榜上有名,對家族來說,無疑是魚躍龍門,光宗耀祖之舉。求學期間,正值國家危難之秋。九一八事變后,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大舉并吞我國東北三省。父親與洛社鄉師的同學們一起奔赴各地,募集錢財衣物,寄往東北,支援馬占山領導的抗日隊伍。從洛社鄉師畢業后,父親在無錫工作了6年。在青澀年華時,父親已經飽學四書五經。在家國危難、日暮窮途、救國無術之際,在“攘外必先安內”“讀書便是救國,救國必須讀書”等的政治現實中,父親廣泛地接觸并吸收進步的新思潮、新思維、新思想,深刻認識到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只有共產黨才能徹底扭轉舊中國積千百年形成的頹勢。無錫的工作學習經歷,奠定了父親投身革命的思想基礎。風起云涌的抗日形勢,把父親從小溪的漩渦推向了深遠澎湃的大海。1940年,靖江縣建立了新四軍抗日民主政府。不久,父親辭別無錫,回到蘇北靖江參加革命工作。歷任新四軍抗日民主政府靖江縣第七區中心小學(封頭壩小學)校長、靖江縣參政會秘書、靖江縣文教科副科長、人民民主政府山東費縣糧庫主任、費縣北撤大隊負責人、蘇北行政公署文教處督學。</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每次敘述往事,總是情緒飽滿、常動衷情,尤其是說到人民群眾對新四軍抗日政府的“魚水情深”時。他的回憶常將我帶回到他的革命背景,讓我深切體會到共產黨人血脈中為人民服務的革命情懷從何而來。在他的回憶里,有兩件最令他永生難忘的往事:1941年1月,靖江縣人民政府委派我父親任靖江第七區中心小學(即封頭壩小學)校長,并領導全區十多所小學。封頭壩小學是我黨較早的一個重要的革命基地,靖西第一個黨支部就設立在學校。父親受命期間,正是對敵斗爭最為緊張的時期,日偽軍據點林立,頻繁地“清鄉”“掃蕩”,實行殘酷的“三光政策”。在艱苦的環境里,學校出色地完成了編寫新教材、大辦民校和冬學、組織兒童團以及發動群眾抗日、參軍、征糧等工作。由于封頭壩小學沉重打擊了日偽軍,成為敵人的眼中釘。1942年10月2日黃昏,駐在生祠堂的汪偽軍第十九師七十三團頭目李志海帶領偽軍突襲封頭壩小學,將父親抓住,就地槍決。父親身中數彈,倒地不省人事,奄奄一息。此時已近黃昏,暮色漸濃,鄉親們為了掩護我父親,大叫:“怎么流這么多血,沒氣了,死了!”敵人以為父親已死,就離去了。父老鄉親們當即用門板將父親抬到農民張立春家藏起來。村民徐少康疾步到四里外的成德鄉請來外科大夫搶救,緊接著鄉親們連夜用船將我父親轉移到江南安全地帶。養傷期間,鄉親們天天穿梭來往于江南江北,為我父親求醫、送藥、送飯菜。父親雖然九死一生,但有兩位父老鄉親卻因為心力交瘁,過于勞累,先后中暑去世。鄉親們生死相依,情濃于血的深情從此深深地融入了父親的心里。養傷康復歸來后,父親獲得抗日人民政府蘇中行政公署頒發的特等獎狀(此獎狀在省委組織部檔案里),獎狀上寫著:“靖江縣封頭壩小學校長魏錦鑣同志堅持抗日民主教育,立場堅定,斗爭堅決,群眾擁護,發給特等獎狀,以資鼓勵。”父親負傷授獎的事跡在抗戰時期的靖江縣文教界,一時傳為佳話,人人皆知。這是我父親終身最感驕傲的榮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1946年10月,父親(任職新四軍抗日民主政府縣文教科副科長)奉命帶領文教科北撤山東,直到1948年10月返回蘇北。這兩年困難重重,艱辛備嘗。從蘇北靖江到山東樂陵,足有兩千里之遙。為了繞過敵人據點,不走直線走彎路;不走公路走小徑;不走平原走山區。最難忘的莫過于搶渡黃河了。1947年5月,費縣縣委根據魯南區黨委指示繼續北撤干部,決定父親(任職費縣糧庫主任)帶領部分區、鄉、村干部和軍工烈屬,共一千多人北渡黃河。此時,后面有敵軍追擊,天上有敵機瘋狂掃射,前面是滔滔黃河,情況萬分危急。費縣和蒙陰縣的人員共兩千多人,安排在同一個渡口過河。而渡河工具只有幾條小木船,但渡口的一群山東漢子臨危不懼,處變不驚,靠這幾條小木船,一夜之間奇跡般地將兩千多人送到對岸。他們是誰?家在哪?家里還有親人嗎?當父親急需了解時,這群無名的山東漢子已經消失在人群中。父親為此感觸頗深:當黨和人民政府遇到危難時,老百姓總是義無反顧地沖在前頭,風雨同舟地并肩共進。山東人民不屈不撓和勇敢頑強的奉獻精神,讓父親對他們懷有崇高的敬意。父親告訴我,他將他的名字魏錦鑣改為魏采魯,以示他要永遠學習山東人民的心愿!</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黨的事業之所以能夠從勝利走向勝利,因為有廣泛堅實的群眾基礎;因為人民與共產黨同呼吸、共命運;因為中國共產黨一切“為了人民、動員人民、依靠人民”。這是我們黨的立黨之本、壯大之基、勝利之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所以,我的父母對人民的熱愛猶如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們時刻銘記著人民群眾的付出與犧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所以,他們一生都在報答人民群眾的“泉涌之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的工資不算低,印象中家里從來沒有存款,是“家徒四壁”的“月光族”。他的工資多用在資助幫扶周圍的困難群眾,幫助家鄉的父老鄉親。捐贈靖江縣封頭壩小學,《靖江日報》為此有過報道。封頭壩小學來信寫道:“這里曾是您投身革命、為之灑下熱血的一片熱土,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相貌英俊,知識淵博,思路縝密,沉穩干練。貌似“智多星”的外表下,內心單純清朗,性格陽光燦爛。父親和母親的熱情好客,遠近聞名。無論是布衣芒屩,還是紆青拖紫,只要來到我家,便都是貴客。家里常常高朋滿座,賓客如云;抽煙的抽煙,喝茶的喝茶,客人們在煙霧繚繞、茶香四溢中享受無拘無束、暢所欲言的愜意。印象中,母親的絕手好菜紅燒雞,一直是客人們的最愛。當紅燒雞端上桌時,濃郁的香氣已經飄入鼻端,客人們紛紛舉筷品嘗,贊嘆聲不絕于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當人們遇到了難事、困擾事,總喜歡跟父親母親講,父親和母親也總是有求必應,鼎力相助,直到問題解決為止。他們幾十元、幾百元地資助困難群眾,早已習以為常。對他們而言,助人為樂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追求。不論是激進的年代,浮躁的年代,“向錢看”的年代,父親和母親賦予人們的熱愛,既是由衷的激情,更是持之以恒、細水長流的愛心和善緣,讓周圍的人心里一直暖暖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和母親為人慷慨大方,自己卻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對子女的教育十分重視,要求我們實實在在做人,以勤儉持家為榮。《朱子家訓》中的“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等語,父親常引以為訓。我們一家天天吃的是普通飯菜,穿的是普通衣服,從來不知奢侈為何物?客人們享用的紅燒雞,我也只在逢年過節時才能偶爾吃到。家里更沒有“斷舍離”,所有的舊物都要積攢儲存著,以備重新啟用。父親和母親的節儉和慷慨行為,既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無私和奉獻,也激勵著我,去做一個勤儉、善良、有擔當的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在父親即將離休時,我回到了他的身邊,親身體會著他晚年生活的“助人為樂”。父親從槍林彈雨中過來,享受正廳級離休待遇,卻如同鄰家大爺,晚年略胖更顯得慈眉善目。父親在位時就做慣了有些官僚不屑做的“小事情”,離休后也就沒有“離休焦慮癥”;他依舊“日理萬機”,繼續做著一大堆的“小事情”,熱衷于數不清的“助人為樂”。他的離休生活有聲有色、有滋有味,整天忙這忙那,樂此不疲。在他看來,有施展的舞臺固然好,但無官一身輕,照樣能做事,而且可做、要做、能做的事還不少。我從他的身上,既感受到了濃濃的“書生氣”,又被他的“泥土味”所吸引。無論在職還是離休,父親幾十年如一日為部下、同事、鄰居、好友、工人、農民,乃至并不認識的普通群眾,解決了數不清的工作困擾和生活難題。有一次,一位曾經在父親學校當過工宣隊的工人師傅找上門,說他下崗了,想謀個門衛的工作。父親立即四處打電話了解就業需求信息,并為他落實了就業去向。由于他工作過的工廠已經不存在了,又忘記留下他的聯系方式,我們三姐妹奉父命必須找到他。僅憑依稀的線索,我們騎著自行車,到處詢問打聽。為了找到他,我們來回騎行在大街小巷里,如大海撈針找遍了整個福州城,終于找到了這位師傅,讓他及時地獲得了就業機會。點點滴滴,看似微不足道,于我而言卻是最好的言傳身教,我為此終身受益。當別人需要幫助時,我能施以援手;在我遇到困難時,也同樣能收獲好心人的幫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詩人埃斯庫羅斯有句名言:“站在痛苦之外規勸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父親常說:“躬行踐履幫助有困難的人才有意義!”只要有人找他傾訴,求他幫忙,父親總是一臉凝重,默默傾聽,全力以赴地給予幫助,從不說教,不說虛話,更不說“想開點,心態放好……”之類不痛不癢的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官”,是人民的公仆。他要用一位抗戰老兵熾熱的愛心和畢生的努力,忠實踐行著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在群眾中牢固樹立共產黨員的威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不僅一腔愛國為民,也有款款深情為家。父親對人民群眾的熱愛里也包含了對子女們的愛。他是服務于民的革命者,也是兒女情長的父親。這深情貫穿著我們成長的每一個環節,如同流淌在我們生命中的血液一樣。他是我的父親,更是引導、陪伴我成長的良師益友。無論我們身處何方,無論我們遇到何種困難,父親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給予我們力量和信心。在我的一生中,最溫馨、最難忘的是那段知青經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1969年,那年我16歲,下鄉到長泰縣枋洋公社科山大隊第三生產隊,成為千千萬萬名知識青年中的一員。剛下鄉不久,就遇上了秋收季節,一切都那么新鮮美好。我好奇地腳踩打谷機,看著稻穗的頭部伸進打谷機與滾筒接觸,同時不斷上下翻滾,讓所有的稻谷與鋸齒摩擦,稻谷顆粒就被打落在后面的收集箱里。這是我下鄉遇見的第一件農活,特別有趣,特別新鮮,特別愛聽打谷機的嘎吱嘎吱聲。可是農村的生活遠比想象的還要艱苦,從農忙到農閑,再從農閑到農忙,幾乎沒有一天是“農閑”。面臨著越來越多應接不暇的農活,我的心情糟透了。正當我最難熬時,父親來看我了。他肩挎著舊軍用書包,手提著一大罐海蠣豆醬,奇跡般地出現在我的眼前。父親二等甲級傷殘,行動不便。他是如何蹚過湍急的小河、走過泥濘的山路、找到被群山環抱中的偏僻山村?在看到親人的一瞬間,委屈的眼淚頓時嘩啦啦地止不住流淌。這一天,父親看著我狼吞虎咽地喝著地瓜粥,用筷子蘸一點點海蠣豆醬抿嘴慢品時,父親不停地說:“別舍不得,一大罐呢,吃完了媽媽還能再熬制。”那神情,那慈愛,舐犢之情溢于臉上。可我心里明白父親提著這一大罐的海蠣豆醬多么來之不易……這一天,我們促膝長談,我們走訪農家,我們漫步在高低不平的田野上,聽爸爸講那過去的事情。父親告訴我,當年北撤行軍時,他的殘廢之軀是如何背負行囊、長途跛足而行;兩千多里的日夜行程,常常饑腸轆轆,只能以地瓜葉和榆樹葉充饑。父親告訴我,當年他奉命北撤,母親(靖江縣東興區地下交通員、民運科長)奉命留下,帶領同志們鉆地洞、睡仙棵,隱蔽到安全的地方,在母親好幾次險些送命的掩護下,戰友們化險為夷,得以生存。我的姐姐魏清和魏明,跟著母親四處顛沛流離,童年過得是飽受磨難……我們聊著聊著,父親順手指著路邊的一塊青苔上的苔花,告訴我,它們總是在被人忽視的地方開著。我好奇地蹲下,仔細觀察如米粒般淡黃色的苔花——它們的花瓣有五片,非常素凈。父親說:“其實,細微的苔花與艷麗的牡丹一樣,當它在盛開的時候,它的偉大不打折扣。關鍵在于,你是否能等到這一刻的到來。”父親還說:“陽光會普照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父親的良苦用心,讓我頓覺人間清醒,明白了在這偏僻的山谷中,一樣可以有一番作為。這一天,父親以他特有的“春風拂面”的開導方式,讓我蛻變成堅強而又自信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從那以后,我特別在意苔花。每到一處,眼光總會自覺定位在長滿青苔的石頭上、被花團錦簇遮住的泥土上、世人不常看的犄角旮旯處,尋找苔花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兩年的勞動鍛煉,我體驗了所有的農活:農忙時插秧、割稻、種麥、割麥;農閑時上山砍柴、割茅草,將半干的牛糞撕成小塊埋到土里;劃著小船撈浮萍,用浮萍堆肥、漚肥,改善土壤。在我18歲時,所有的農活已經得心應手了。我的手腳磨滿了老繭,面色黝黑,成了每天能掙7.2工分的合格農民,還光榮地評上了“五好社員”。1971年9月,我被招工到寧化縣5102兵工廠,開始了新的人生階段。</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從山溝溝里走出來的我,思想成熟了,意志堅定了,再也不是躊躇幼稚的“布里丹小毛驢”。父親及時地點撥,細致入微的關心,那是刻骨銘心的父愛!</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父親和母親生命的主線跌宕曲折。他們前程坎坷,種種不幸不斷地降臨。新中國成立后,父親歷任省新華書店經理、南平師專副校長、福建第二師范學院黨委辦公室主任、福建師范大學籌備組副組長、福州大學統戰部部長。母親周俊1944年參加革命,任新四軍鄉婦聯會長、區民運科長。新中國成立后任福建省新華書店黨支部書記。1957年被誣陷內定為“反革命”。因為母親的冤案,父親被“殃及池魚”,難以獨善其身。在實事求是、撥亂反正、正本清源的政治環境下,母親的冤案在各級領導和正直人士的艱苦努力下,終于平反恢復了黨籍。父親也從此獲得了真正意義的幸福……整整一個世紀,父親和新中國一起經歷了曲折、險灘和難以避免的失誤。“雖九死其猶未悔”,作為看盡百年興衰的世紀老人,他的命運不言而喻,是堅定的信念和意志使他能夠“笑傲江湖”地走到生命的終點!</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親和母親的遭遇,使我們從小就要學習如何面對人生的起落。有時被人“眾星捧月”般寵愛,有時被人不屑一顧地嫌棄,甚至臉上被吐滿了唾沫。就這樣有幸成不幸、不幸卻有幸,在不幸與有幸的轉換歷練中,我們漸漸長大。各種變化和交往的落差,反而讓我們在前行的道路上經受一次次的蛻變,更堅強地面對一次次的挫折,更明白風骨凜然的生命價值是可以在平凡之路上實現的。在我們從幼稚走向成熟的人生關口,傳承之愛漸漸深植血脈。父親和母親為人民服務的革命情懷,對黨對人民的無限忠誠,時時感染鞭策著我們。我們所有的生命細胞都是在這樣一個精神底色成長起來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我深深地愛著我的父親和母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但行前路,無問西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再回首時,我心依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突然發現,滂沱大雨在這瞬間停止了,天地間的氣息格外純粹清爽。就在這一瞬,路邊的杜鵑花,花叢下的小苔花停止了晃動,像戰士一樣昂首挺立。即使在大雨中,它們也要抓住這一瞬展示生生不息的高傲。很快地,雨點又開始不疾不徐地下著,之前茫茫的雨幕,現在已是綿綿如絹絲的小雨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慢慢地前行在杜鵑花怒放的山路,我來到了父親和母親的墓前。燃起一炷香,插放一束鮮花,任憑追思的眼淚隨著細雨四處飄蕩。親愛的父親和母親,你們是千千萬萬革命志士中的一員,你們的身骨已融于這一抔黃土之中,你們的身與名,在歷史長河里終將湮沒無聞;但新的生命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悄然地誕生。祖國的沃土,不斷在孕育著簇新的未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望眼四周,春意盎然,花開花落,季節替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寫于2024年清明節</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魏采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1914-2012)</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魏采魯,原名魏錦鑣。江蘇省靖江市惠豐鄉銀興圩人。1941年1月參加革命工作,1945年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新四軍抗日民主政府靖江縣封頭壩小學校長,靖江縣參政會秘書,靖江縣文教科副科長,人民民主政府山東費縣糧庫主任,費縣北撤大隊負責人,蘇北行政公署文教處督學等職。新中國成立后,任福建省新華書店經理,南平師專副校長,福建第二師范學院黨委辦公室主任,福建師范大學籌備組副組長,福州大學統戰部部長等職。離休享受正廳級待遇。1992年獲福建省優秀教育世家光榮稱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周俊</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1915-1979)</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justify;">周俊,江蘇省靖江縣人。1944年11月參加革命,1945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靖江縣鄉婦聯會主任,區民運科副科長,區保育院院長,蘇北新華書店服務股長,華東新華書店服務股長,福建省新華書店人事科副科長等職。1957年因“反標案”受誣陷,被開除黨籍并撤銷人事科副科長職務。1984年4月平反昭雪,恢復黨籍、公職和福建省新華書店人事科副科長職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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