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回憶,或許會因為缺少幸福深感遺憾,但卻有太多的感動令我今生難忘。</p><p class="ql-block"> 生命中總有一些感動讓人記憶猶新,謝謝在我人生路上給到我關懷和幫助的人,讓我那曾經孤獨的心靈也能感受到些許慰藉。總想著去報答他們,卻不知何為報答,感覺再多的禮物也不足以報答完,心中總是會不自覺地涌出感動讓自己淚眼模糊。不如就讓我用文字表達的方式吧。此篇寫給我最親的二姑,謝謝姑姑給我的愛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p><p class="ql-block"> 我有三個姑姑,離二姑家比較近,和她也最親,有什么心里話總愿意和她說。</p><p class="ql-block"> 二姑和千千萬萬個純樸的農村家庭婦女一樣,心地善良,任勞任怨。她長相普通,大臉盤,單眼皮,鼻梁也不是很高,嘴唇有些厚,中等個子,記憶中到如今她都是胖乎乎的樣子。二姑這一生從來都是替別人著想,哪怕自己委曲求全。</p><p class="ql-block"> 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兩歲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聽說當時父親和母親都爭著要我,最終被父親搶來了。從此我就失去了母愛,和父親,奶奶,爺爺一起生活。當時我們家里很窮,住一個小破草房子,父親需要掙錢養家,就去闖關東了,可想而知爺爺奶奶年齡本來已經很大了,還要照顧我這么個累贅,他們的心情真的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常常挨罵挨揍。</p><p class="ql-block"> 記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玩,回家晚了,奶奶使勁的罵我,爺爺拿著我們農村搗蒜的石頭蒜臼子碰我的頭,我連嚇帶哭,心里怕極了。那個時候我幼小的心靈就嘗到了人間的酸楚,內心惆悵無助的我,經常跑去村頭遙望闖關東的父親能快快回家。</p><p class="ql-block"> 終于那年過年的時候父親回家了,帶著闖關東打工掙了幾年的錢,第二年春天,也就是1981年,我們家重新蓋了4間水泥瓦的房子,那年我8歲,房子蓋好以后父親又繼續闖關東去了。</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誰家能吃上玉米面餅子,就是最大的享受了,可我偏偏不愛吃餅子,那天早上奶奶又做了玉米餅子,我心里不樂意就不吃,奶奶見我不吃就很生氣的對我說:“不吃飯,就是餓你輕了,”過了一會兒她又看似和顏悅色地說“今天趕院里集,你在家等著,我去給你買好吃的,”我聽了后開心極了。然后奶奶把家里門鎖上,讓我在天井(院子里)玩,并把街門也鎖上,就去趕集了。我一個人在院子里高興地玩,心里美滋滋地,想著奶奶能給我買什么好東西吃呢。那個年代不像現在的孩子這么幸福,有各種花樣的玩具,何況我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所以我只能在院子里撿些小石頭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肚子一陣一陣的嘰里咕嚕的聲音,抬頭看到鄰家的煙筒都陸陸續續地開始冒出了縷縷炊煙,我突然感覺肚子好餓好餓。心想都中午了,奶奶怎么去趕集這么久還不回家呢,心里越發覺得痛苦無助,開始哇哇大哭起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鄰家的煙囪早已不再冒出炊煙,奶奶還是沒有回家,而我已經饑餓難耐。于是我就想爬上窗戶,去屋里找吃的。那個時候,我們農村蓋房子為了防盜,窗戶的上下會做上間隔六七寸寬,大約大人指頭粗的鋼筋條,我爬上窗怎么也進不去。可是我太餓了,大概饑餓也會迸發出一種力量吧,我硬是側著身子拼盡全力地擠了進去,頭和耳朵被擠得火燒火燎地疼,也不顧得了,擠到土炕上,順著炕跳了下去,奔向正屋間的鍋,趕緊掀開用高粱秸納的鍋蓋,拿起一個玉米餅子就狼吞虎咽地吞著,幾次被噎得直伸脖子,趕緊從水缸里拿著葫蘆做的水瓢,舀些水咕咚咕咚地喝起來,一個碗口大的玉米面餅子,不一會就吞咽完了,肚子也不餓了。</p><p class="ql-block">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開街門的聲音,奶奶回來了,這個時候剛剛吃飽的我,根本沒了還牽掛奶奶能否給我買好吃的興趣了。奶奶開了正屋門走進來,看到我掀起來的鍋,說“這下可把你治好了,再以后能不能好好吃飯了?”我使勁點著頭說“以后我一定聽奶奶的話,好好吃飯。”</p><p class="ql-block"> 從此以后,無論奶奶做什么飯,無論自己多么不想吃,我總是能搶著趕快吃。也許潛意識中已經深深地留下了那種不吃飯就會餓肚子的刻骨銘心的印象,所以我從小到大,吃東西從來不曾優雅過,總是吃得很快很急,哪怕與朋友或者層次比較高的人一起用餐,表面看似裝作優雅,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自己著急的神態以及做作的樣子,這個行為令我非常尷尬和苦惱。</p><p class="ql-block"> 時至今日,我仍然特別不喜歡吃玉米面餅子。</p><p class="ql-block"> 那時我特別盼望二姑來家看爺爺和奶奶,因為她總會帶一些好吃的東西,比如雞蛋,鵝蛋,桃酥什么的,尚且幼小的我還不太懂事,根本不顧爺爺奶奶年齡已大也需要補充營養,常常去爭他們的嘴。二姑總是笑嘻嘻地看著我說“吃吧,大侄女”,又抬頭和爺爺奶奶說:“這孩子從小沒有媽疼,讓她吃點吧,好長個好身體”,爺爺奶奶嗯嗯地回應二姑。</p><p class="ql-block"> 時間從來不會顧及這個世界上有的人過的是否開心,是否幸福。就像我家搖擺的座鐘,總是自顧自地有規律地搖擺著,只是到了那個不同的整點,就會很響亮的咚咚響幾下,是幾點就響幾次。</p><p class="ql-block"> 轉眼我就12歲了,別的小朋友家里都有自行車,看到他們自豪的騎著自行車,特別拉風,我心里又著急又羨慕。就回家問爺爺奶奶也要一輛自行車,經不住我的哭鬧,后來爺爺買了一輛舊自行車,我就開心的學騎自行車了,人家孩子學自行車,爸爸媽媽都年輕,他們的或爸爸或媽媽在后邊緊跟著,用手把著后車座,哪怕自己的孩子和車子失去平衡也摔不倒,而我身邊只有年邁的爺爺奶奶,手腳都不那么利索了,所以我學車就把后車座上,橫著綁上一塊長一米半左右和大人手腕一樣粗的結實木頭。為了怕折斷,爺爺給我綁了一塊有些彎很不好看的刺槐木頭,這樣當我一上車失去平衡的時候,車子倒了會有后邊的木頭支撐,也不會把我摔著。慢慢的我學會了騎自行車,膽子越來越大,干脆不綁木頭了,自己用左腳踩著自行車左邊的腳蹬,雙手各自握著兩邊的車把,用右腳蹬一下地,再蹬一下,溜著溜著就右腿一輪,屁股坐在車座上,左右腿腳一并發力,用力蹬起騎自行車,自豪地忘乎所以。</p><p class="ql-block"> 心里可高興了,我也學會騎自行車了。</p><p class="ql-block"> 可是有一次還是不小心連車帶人撞路邊的溝里去了,左手掌被溝里的樹杈捅破了,鮮血直流,疼得我哇哇大哭。</p><p class="ql-block"> 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段日子后我非要騎自行車去二姑家。大概真是沒娘的孩子沒人愛,那個時候我就特別敏感,我感覺村子里大多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有的人總愛在我跟前說這孩子真可憐,從小就沒有媽,我特別討厭別人這樣說,可背后一個人的時候也著實覺得自己可憐。聽這樣的話加上自我憐憫的時間長了,我內心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自我的不安全感,亦或是受害者的模式越來越束縛著我,以至于形成了習以為常的慣性,自卑,內向,無助,恐懼無不時刻侵噬著我,我總是不愿意面對熟悉我的人,并逃避地遠離身邊的小伙伴,內心總是感覺我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們有爸有媽他們幸福,而我有爸卻不在身邊,媽媽的概念幾乎沒有,所以我那個時候內心特別渴望去不認識我的人群里玩,因為只有那樣我才會無所顧忌。</p><p class="ql-block"> 我向往遠方,渴望去遠方,可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會如何知道遠方在哪里?那個時候唯一給予我心靈慰藉的大概只有我的二姑家吧。</p><p class="ql-block"> 放暑假的時候我堅持非要去二姑家。之前二姑曾經騎自行車帶著我去過她家,在她家里我總是能感受到太多的開心和幸福。</p><p class="ql-block"> 二姑家是南墅鎮院后村,離我們這寨里村大約有30里地左右,對于一個騎自行車去的孩子來說,路確實遠了些,可我還是不顧一切,哪怕爺爺奶奶說路上危險,路上有壞人,也仍然阻擋不了我去二姑家的決心。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我好不容易到了二姑的家。</p><p class="ql-block"> 姑姑看到我既驚訝又高興,笑著夸我說俺大侄女真厲害,自己能騎車來姑姑家了,這下多住幾天,我開心極了。</p><p class="ql-block"> 二姑和二姑父有三個孩子,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表哥大我七歲,表姐大我四歲,表妹小我兩歲,家里這么多人,條件也好不到哪里去,吃飯的時候我經常看到二姑父用勺子舀一碗玉米糊,再掰上一個玉米面餅子泡碗里,然后倒上一些腌咸菜的咸水用筷子攪攪就大口地吃起來,不舍得夾一筷子菜,但我在他們家姑父總是客氣地把比較順口的飯菜讓我多吃點,這讓我的內心消除了一些寄居他人的尷尬和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 那天姑姑殺了一只雞,收拾干凈后就用刀把雞頭,雞身子剁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唯獨留了兩條雞腿沒有剁,然后把剁好的雞放在鍋里開始燒火煮,大約半個小時后,鍋就冒出了熱氣,空氣中彌漫著熱氣騰騰的香噴噴的誘人味道,我和表姐表妹似乎都沒有了玩的心思,每個人都帶著喜悅的神態等待著鍋里的雞肉快快上桌。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姑姑對表姐表妹說:“去地里喊你爸爸和哥哥來家吃飯。”表姐說讓我一起去,二姑說:坡里那么多人,俺侄女見生人害羞,讓她在家里行了。表姐表妹走了以后,二姑趕緊掀開鍋,用勺子舀出兩條雞腿放碗里,說:侄女子,你趕緊端著去牛棚里吃,快點吃,別讓你大姐和妹妹看見。我口水都流出來了,端著兩條雞腿趕緊跑到牛棚子,顧不得雞腿還燙著嘴,更是不在乎牛棚子里牛糞的味道,只管大口大口地啃起來,實在是太好吃太好吃了。十幾分鐘后表姐突然從門外跑進來,并闖進牛棚,看著我還沒啃完的雞腿,用眼瞪了我,說:以后不要來我家了,我媽把好吃的都給你吃了。姑姑趕緊出來罵表姐:你些毛病,你妹妹從小沒有個媽疼,怪可憐的,我是她姑姑,姑姑和媽一樣親,你們好歹有個媽,我不疼她,誰疼她?表姐被二姑罵得哭著跑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只要放假就去姑姑家,而每次去幾乎都能吃到姑姑給我留的雞腿。</p><p class="ql-block"> 去姑姑家吃雞腿似乎已經是慣例了,哪怕我已經長大成人結婚生子。有一次過年的時候帶孩子去看姑姑,中午吃飯的時候,孩子夾起雞腿放在自己碗里,姑姑說雞腿是留在俺侄女吃的。</p><p class="ql-block"> 我那親愛的二姑,感恩在我的生命中您給到我的愛溫暖著我,讓從小缺失母愛的我感受到太多的感動,使我此生再也難以忘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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