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每一個地域都有自己的雅俗,有人喜歡,有人厭惡,正如有人討厭自己生在煤家,多年以后終于跳出了煤家屋,遠離故鄉,老了卻依舊想念那條槽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咱這礦區,那條幽長的槽谷,北起華鎣山麓,南到白廟子嘉陵江邊,山高水長溝壑縱橫。那地方說大那是真不小,一腳縱跨合川北碚兩地,有嘴倔強的人偏不信?你一個碳廠有好大嗎?結果天不亮從這頭走到那頭,硬是走得,他娃娃“皮塌嘴歪”,畢竟縱深三四十多里地呢。可要是說小吧,也小得稀奇。就拿隔壁鄰居家來個親戚老表“走人戶”這事來說,一排房子哪家吃點好的,打個牙祭,嫁女兒娶媳婦兒,出個扯不清的故事。好家伙,不出一會兒,整個礦區都能傳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礦區啊,可不像是個一般的普通廠區,好似一個獨立社會,除了沒有飛機,鐵路上跑的火車,輪船,汽車都能自己造,上齊醫院學校,大中小學托兒所,下齊牛奶場,飲料廠,貿易商店,糧店,客車隊等生活設施樣樣其全,可以不出礦區。從你在礦區醫院出生,那怕瘋了都有地方收容你,直到有一天老了病了進醫院“哦豁”,正如當下流行的一首歌中唱到的那樣!“管它天不長地不久,死了都要葬在一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礦區的人基本上一輩子都在這個圈子里混,鄰里鄉親,有時吵歸吵,鬧歸鬧,一杯酒一端,幾句“棒棒話”一說,此事就此打住!“過了”。礦區人耿直也重感情,哪家有事需要幫忙!抬下桌子板凳的,還是跑得“非快”!礦區活脫脫就是個江湖小社會,而且,還是那種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社會”,大家熟門熟路,彼此的底細摸得門兒清。在這兒,誰都沒法免俗,回避!不然吶,想在這兒舒舒服服過日子,那可太難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這個獨特的小社會里,每個人都像有兩副面孔,確切地說,是有兩個名字。一個是自打從出生,爹媽千挑萬選給取的正兒八經的大名,另一個呢,就是兒時伙伴或者工友,根據你的特點給安上的“雅號”,北碚當地都叫這個名字為“外號”“y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頭!你要是想在礦區找人,那些年可沒電話,不知道對方在哪個單位車間、住哪兒,那可就抓瞎了。哪怕你知道人家大名,問到坡坡腳,屋檐坎,路過的鄰里也一臉懵,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可要是你說找碾子堡的“唐白沙”,嘿,碾子堡一大半人保準都能給你指個路。這礦區的人吶,就愛叫人外號,說是顯得親切,上到局長下到清潔工,哪個沒有外號!鄉音鄉情味重,只要不傷大雅,也熱衷于給別人取外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過你,可別被這外號的表象給騙嘍!礦區流傳著一句有意思的俚語:“瞎子不瞎,跛子不跛”。礦區有個特有名氣的人物,人稱“X瞎子”,那肚子里的“墨水”可多了去了,上知天文地理,下曉人間萬象。在后峰巖堰塘坎邊、茶館這些礦工愛扎堆的地方,常常能看到一群叼著煙桿的老頭,圍在他身邊,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他呢,口若懸河地吹著“旋龍門陣”,其實“瞎子”并不瞎,只是戴了個眼鏡,人家那是“文化人”。還有個叫“X跛子”的,你猜怎么著,人家可是礦區開客車的司機,天天風風火火地拉著乘客到處跑,山路十八灣跑起來,妥妥的“老司機”一點都看不出“跛”的影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礦區人的外號,那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門,從蔬菜水果到動物界的飛禽走獸,啥都有。有叫“西瓜”“南瓜”“冬瓜”的,還有個更絕的叫“大南瓜”,叫“萵筍”的。叫“黑二”“黑妹”“黑娃”的多得數都數不過來。還有個外號據說還是大人給叫出名的,啥名呢?“狗子”。嘿,你還別不信,礦區叫“狗子”的可不少。那些年醫療條件不好,坊間都傳,小娃兒帶賤點好養活,名字取賤點更是大吉大利。還有人有些名字更是奇葩,叫什么不好,卻叫“燒箕”。在川渝地區,“燒箕”本是竹編的居家盛物,真搞不懂這和人名能有啥聯系,我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礦區叫“眼鏡”的人更多,只不過眼鏡前面卻需要加一個,什么張“眼鏡”李“眼鏡”或者王“眼鏡”,以示區別。你不要以為礦區的礦工都沒有文化?其實,有文化的人多著了!不然為啥眼鏡哥這么多!礦區的歷史也不算長,東拉西址滿打滿算,從明末清初,有一群沒有文化,粗野的山民挖草皮碳算起也不過200多年的歷史,實際上礦區真正的興旺發達卻是在上個世紀1927年盧先生到了北碚峽局之后,1928年開始在西山一帶修建了一條名叫“北川鐵路”時開始鬧熱起來,到了1938年西山槽谷迎來了許多下江人和河南“老鄉”,技術工人多了,眼界寬了!文化人當然也多了起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一群下江人中,有一個徐姓崽兒,先是在文星場四川二中學讀書,后來他在礦區托人找了一份跑腿的差,有老工人在西山坡腳腳“經濟部”的房子,后來在白廟子也曾經見過他,那崽兒人也長得“伸抖”,他給各人也取了“外號”,叫什么路翎。愛寫點小說,具說還寫的是文星場一個經常吃不起飯的寡婦,書名叫《饑餓的郭素娥》結果,住在白廟子時也經常到黃葛的茶館里混,年青人干精火旺“提勁打把”與常來茶館里喝茶的復旦師生也混熟了,身上也有了礦區那里人的江湖氣!因此,寫的小說也很接地氣,小說被黃葛樹那點復旦大學一個胡姓教授賞識,1943年該書出版時,胡教授專門為這部小說寫了序,讓礦區也一下跟到揚名立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起“狗子”,狗子家族也是人丁興旺,當然北碚場的人經常也有“茍、狗”不分的讀音,叫“狗子”當然也不一定姓茍,從叫“狗子”開始,有叫“大狗,二狗”的都有,后來干脆還有叫“打狗”,“李打狗”就曾經是礦上的一個老工人。當然,外號狗子也要分貴賤,也有叫“金狗”“銀狗”的,最低的只能叫“毛狗”,再次一點的則叫“狗娃子”,比起“狗娃子”的雅號,還有老工人被叫做“草帽”,在礦上也有過份的工人,叫人家一個臨近退休的老師傅“斗笠”,還把“y號”亂寫在煤車上,這就有點越界了!后來還是連隊干涉理麻才制止亂取名的現象。而在礦區馬家溝還有一個人外號叫“茅斯”的,叫“賴格寶”的,這就與“雅”字無緣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些外號或者說“y號”更絕!只有礦區的人才懂,外號流行起來也與一個笑話牽連起來,70年代礦上正處于建設時期,那是講究先生產后生活,礦工宿舍與家屬工棚依山而建,樓上是男工宿舍,樓下是女工宿舍,102宿舍有個才從學校分來的女工,睡眠不好,只上白班,而樓上202室的周師傅又是三班倒,半夜三更的穿著一個木拖鞋,從走廊開始?嗒滴嗒地走起,連整層樓板都在抖,一回兩回,一天兩天,其他本地人習慣了,而人家一個小女生實在受不了,交涉后也不起作用,于是反映到“連隊”,小女生要求也不高,只要求晚上“輕點”,連隊指導員也是一個耿直的工農干部,也不給老周留情面,把這個事情,拿到連隊會上來說!“我說老周呀,你一晚上都三回了,你難到不曉得輕點嗎……”,從此,“三回”名聲大燥!工友都親切地叫他“周三回”,一些已婚愛開玩笑的婆娘,一碰到周師傳,都會嘻戲地笑道:“周師傅,晚上輕點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礦區眾多外號中,天花板一定當屬“豁得轉”,豁得差的則當屬“悶龍”,雖然你是一條龍,豁不走,是條龍也只能盤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關于“狗子”!要是你在礦區扯著嗓子喊一聲“狗子”,說不定能有好幾個腦袋同時轉過來。可千萬別小瞧了這名字,叫“狗子”的人,說不定人家有著大大的本事。也可能混出了頭,變成“狗處長”,要是有一天,你到了礦區,可千萬別隨隨便便叫人家外號,特別是“狗子”,保不齊惹得人家不樂意,沖你來一句:“莫叫我狗子!” 畢竟,誰還沒個想要擺脫這略帶調侃意味外號的心思呢 ,在這小小的礦區里,大家個個帶著“外號”熱熱鬧鬧地生活,這外號背后,藏著的是獨屬于礦區的煙火氣和人情味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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