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勤車里的故事

九閣

晨風像是一位恪盡職守的使者，吹散了飄在城市上空的薄霧，喚醒了沉睡的詩城。東方地平線處露出了一抹紅暈，詩城如一幅山水畫展現在眾人的眼中。人們從家門中走出，開始了一天的忙碌，馬路上的車輛多了起來，漸漸地形成了一股色彩斑斕的洪流，像城市跳動的脈搏彰顯著城市的活力。 望著在紅綠燈的指揮下有序行駛的車輛，不知咋的，我忽然想起了當年單位的通勤車。 　　通勤車是單位為方便職工上下班而開通的一種交通工具，由一輛敞篷車改裝而成，考慮到雨雪天氣，車廂上部搭了個帆布雨棚，兩側配有長條座位，尾部垂掛著一個帶有扶手的鐵梯，以方便職工的上下。與公交車不同的是，通勤車有著自己的行駛時間和行駛路線，乘坐者都是本廠職工，多數為廠部機關或車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三班職工也有，但人數遠不及機關。 1976年，招工進廠后我在爐前工作，由于單位距家較遠且上三班，很想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自行車。但那時候物質匱乏，擺放在商場里的自行車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像手表、自行車之類的物品還需要專供購買券。 沒有如愿的交通工具，進廠初期便買月票乘坐公交車上下班。但公交車站臺離單位尚有一段距離，下車后還需步行二十來分鐘，很不方便。特別是小夜班下班，回家時需急匆匆地趕往車站，否則易錯過末班車。 單位有通勤車我是知道道的，但考慮到其受時間、線路的限制，起初我并沒有選擇乘坐。一次，小夜班轉白班清晨起來晚了點，想到再乘公交車上班可能要遲到了，便厚著臉皮搭乘了一次，這才察覺到乘坐通勤車還是有很多的便利。一是乘坐通勤車可大大縮短上下班路上的時間；二是乘坐時從大家的閑聊中還可以了解到單位里的許多事情。如近期的生產狀況、何時開職工運動會、廠里近期又要發什么福利等等。這樣，那事之后的次月，我也改乘通勤車了。 早上，候車點猶如露天的說書場，候車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聽人在發布著最新消息。說者像新聞發言人似的講述著他知曉的細節，說得有鼻子有眼煞有介事，大多是街頭拾零的社會新聞，至于可信度有多高也沒人考證，大家伙也就是隨便一聽，下車后各忙各的無人會刨根問底。不一會兒，通勤車來了，大家有序地上車，車廂里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此時，通勤車又猶如流動的茶館，大家相互問安道好，嘰嘰喳喳，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情在這里都可以聽到。特別是在宣傳隊的日子里，幾乎天天與機關人員同車而行，日子久了，誰家住在哪里，家里的大致情況都有所了解。 白班乘坐通勤車我從不搶座位，更不會隨意插話，遇見有人問好也只是微笑地點頭表示謝意。手抓著欄桿站在一處默默地聽著他們說話。直到宣傳隊結束回到爐臺上班很長一段時間，我仍選擇乘坐通勤車。 一日小夜班，在另一個乘車點處突然上來一位陌生的中年人。他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語道：自行車被別人借走未還，時間來不及了搭個順風車。說完尷尬地撓了撓頭笑了笑像是在對大家作解釋。乘坐過通勤車的人都知道，通勤車不是免費的，每月要象征性地交納一點費用。本單位職工有事偶爾乘坐一下也無妨，大家也不會說三道四。我第一次乘坐時不也是事出有因嗎。 為打破尷尬的囧境，我回了句“沒關系，誰都可能遇到難處”。他聽后面部緊張的表情立刻松弛了下來，坐在我的身旁低聲地與我交談起來。交談中得知他是檢驗工，在另一個廠房負責取樣。一路上我倆聊得很投緣，之后，聽家人說他曾兩次去過我家，不巧我都不在，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由于之后再也沒有在通勤車上遇見過他，連當面說句“對不起”都未能如愿，成了壓在心中的一件憾事。 　　不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讓我對通勤車產生了新的看法。 宣傳隊再次召集參加市里匯報演出，一天晚上，在工人文化宮演出結束后通勤車送我們回家。由于天氣漸熱，通勤車的帆布雨棚卷起來一半?？赡苈飞闲旭偟乃俣容^快，我裝有演出服的書包被顛出了車廂。那晚演出很成功，從臺下熱烈的掌聲中我們能夠感受得到，上車后大家亢奮的情緒仍未消退，盡管沿途有人陸續下車，留在車上的人還在討論著演出時的一些細節，書包彈出車廂沒有人注意到，待下車拿取書包時才發現此時它已蹤跡難尋。丟了書包，我的頭腦嗡的一下發懵，心中頓生了埋怨，若不是通勤車敞篷，書包怎么能彈出去。 書包丟失了是小事，關鍵演出服是我的工作服，回到崗位無法換洗如何是好？次日一早，我向工會領導匯報了此事，領隊鄒師傅也在一旁作證。工會領導聽后安慰我說：丟失的工作服很難找回來，這樣，組織出面與供應科協商，看看能不能再補發一套。在工會的協調下，負責發放勞保用品的祝師傅補發了一套給我。同時，我也找回了對通勤車的好感。 幾個月后，父親托人弄到了一張自行車購買券，這樣，我終于擁有了一輛夢寐以求屬于自己的自行車，也告別了一度送我上下班的通勤車。盡管那段時間非常短暫，但留在腦海里的記憶永存。 圖片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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