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六年前和戰友亮劍兩家擠進世博園的人潮時,我像枚被推搡的硬幣,在各國展館的投幣口叮當作響。而今春重游,敞開的門扉前沒有檢票閘機,只有滿地藍花楹的嘆息,提醒我這場跨越世紀的赴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荷蘭園的風車仍在轉動,只是郁金香花田褪成了三色堇的拼布。鑄鐵欄桿上攀著野薔薇,把當年游客爭相合影的瓷鞋雕塑纏成綠色繭房。俄羅斯套娃穹頂下,孔雀草從彩繪木雕的裂縫里探出頭,替那些消失的琥珀展品續寫著北國童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繞過閉鎖的泰國金殿,忽有暗香引路。原是柬埔寨園區廢棄的水池里,睡蓮正舉行秘密儀式——粉白花朵次第綻開的聲音,竟比從前萬人潑水節的喧鬧更動聽。日本枯山水庭院中,青苔早已攻占竹籬笆,石燈籠歪斜的身姿倒比當年刻意修剪時更顯侘寂之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驚喜的是中國館。曾需要排隊兩小時的鎮館青銅麒麟,此刻正被爬山虎溫柔絞殺。藤蔓在神獸脊背織出翡翠鱗甲,晨露順著青銅紋路滴落,恍惚間竟分不清是文物在風化,還是自然在重生。茶花園里,十年前被游人折斷的「恨天高」古樁,今年忽然迸出三朵血色茶花,像是遲到的抗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午后在東南亞雨林區迷路,發現十二國國旗褪色的旗桿下,鹿角蕨正以殖民者的姿態擴張領土。緬甸佛塔尖頂停著戴勝鳥,它尾羽劃過的弧線,恰與當年巡游花車留下的車轍重合。坐在空無一人的觀景臺啃燒餌塊時,忽然聽見各國展館在風中合唱:意大利廊柱是低音部,非洲木雕是沙錘,而中國瓷片風鈴叮咚作響,恍若文明解體時的琉璃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暮色中路過法國玫瑰園,鐵藝拱門上的油漆卷成花瓣形狀。當年標價三十元的紀念幣自動販賣機,此刻成了麻雀筑巢的宮殿。離園時回望,那些斑駁的展館像被遺棄的萬國郵輪,甲板上卻開滿這個春天新生的野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或許世博園最好的模樣,正是此刻——當人類退場,時間終于坐上主賓席。我們曾在鼎沸中見識世界的縮印,如今又在寂靜里,觸到了時光真實的肌理。</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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