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退休證》</p><p class="ql-block"> 正月十八,是我的生日,更是母親生前的痛日。今天,我寫下這些文字,以表達自己對父母的深切懷念。</p><p class="ql-block"> 2020年元月,我滿60歲,已到退休年齡。辦理退休手續,需要哪些資料?為這事,半年前,我就問了縣里人社部門的工作人員。他是一個“ 熱心腸” ,把需要提供的資料,以及辦事流程,跟我說得清清楚楚。當時,他怕我記不得,又寫在紙上,說這樣就不會忘記。至于什么時候辦?朋友說,最好提前辦。</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帶著準備好的資料,來到縣人社局二樓辦事大廳。在社保窗口,工作人員幫我審核資料、認定軍齡、認證身份、核算退休金。這些事,前后經過4、5個人的手。辦好手續后,工作人對我說:“下個月你就可以領到退休金了”。此時,我聽到這句話,就像一個凱旋回鄉的戰士,感到非常自豪。 </p><p class="ql-block"> 在我接過《退休證》的那一刻,有一種辛酸的感覺涌上鼻頭。此時,我怕哭出聲來,趕緊走出大樓,跑到便江河邊的游道,坐在涼亭里的石板凳上,心情慢慢恢復了平靜。我拿出《退休證》,邊撫摸,邊端詳。是啊,這本寫著自己名字的《退休證》,有我跳出“農門”的辛酸,還有父母生前那份沉重的愛。</p> <h3> 老屋</h3> <p class="ql-block"> 退 休 證 </p> <p class="ql-block"> 到2005年,父母離開我們30多年了。要是二老還健在,父親105歲,母親102歲了。</p><p class="ql-block"> 父親從小是個苦命人。我祖父常年有病,祖母是雙小腳,不能勞作。父親有5兄弟,大伯、三伯和四伯被國民黨抓了壯丁,生死沒有消息。二伯為了躲避抓兵,流浪他鄉好多年。由于家窮,父親沒有讀過書,13歲靠挑石灰賣,賺腳力錢養家糊口,有時吃不飽飯,餓著肚子也要去賣石灰。</p><p class="ql-block"> 灣里的江作叔和隔壁老灣的化亮、全福叔是父親小時候的玩伴。他們的家境比較好,都讀了書。土改那年,他們又都參加了工作隊,成了拿政府工資吃飯的人。父親當了農會主席,可不到半年時間,上面就不讓他干了,說是因為父親沒有文化的原因。父親吃了沒文化的虧,他暗自里想,要是自己以后有了孩子,無論如何也要送他們讀書學文化,將來也拿政府的工資吃飯。父親積極生活,到1952年,母親嫁給了父親,先后生養了姐姐、我和弟弟三人。</p><p class="ql-block"> 從我能有記憶開始,父親經常給我們講他的苦難家史。父親說,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為人上人。</p><p class="ql-block"> 勞武水庫側邊有座石頭山,山腳下是大隊集體的石灰窯。父親是個老實人,做事從不躲懶,生產隊派他外調去幫大隊燒石灰。從此,無論三伏炎熱,還是數九寒天,父親在那座石頭山上和工友們開山劈石,燒石灰,賣石灰,整整干了一輩子,直到大隊石灰廠解散,生產隊分田到戶那年,父親61歲做不動了為止。</p><p class="ql-block"> 我在村小讀書的時候,有時星期六要去石灰窯上送粥,給父親止渴充饑。有一次,父親看到我來了,放下手中的大錘,從山上走下來,接過我手上的竹籃,端起裝粥的罐子坐在石頭上,大口大口吃起來。我看著吃粥的父親,心里有些不好受,父親的臉上流著汗水,他一邊吃粥,一邊用搭在肩膀上的長汗帕抹著汗水,衣服上結成的鹽霜一層一層、一圈一圈像花紋一般,捧著碗筷的雙手被石頭劃開幾個小口子,手板上還有幾個大血泡,有的小口子和大血泡滲著血水。父親的傷口一定很痛。</p><p class="ql-block"> 父親大口吃粥,很快就吃完了。他把碗筷放進籃子,一邊囑咐我回家看書寫作業,一邊轉身掄錘劈石頭。我往回走了幾十步,身后就傳來父親“嗨、嗨”的使勁聲和大錘猛烈打擊石頭的“嘭、嘭”聲。我暗暗發誓,一定好好讀書,將來讓父母過上好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喜歡看書,家里沒有錢買,就向同學借。那時候沒什么書,我看的都是《董存瑞》、《黃繼光》等英雄人物的小人書。記得那年過完春節剛開學,全班學生要寫一篇《新學期的打算》,語文老師李萬祥認為我寫的不錯,就拿到班上讀給同學們聽。后來,這件事傳到了父母耳朵里,讓他們高興好幾天。</p><p class="ql-block"> 讀初一的時候,灣里的大隊團支部書記德模兄晚上去隔壁老灣隊召開社員大會,學習報紙上有關國家政策的文章,要我跟他去玩,我沒告訴家里一聲就去了。會上德模兄把報紙遞給我,要我讀那篇文章,文章很長,我一口氣讀完了,沒有結結巴巴。第二天下午,父親散工回來問我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當時父親嚇我一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原來是昨天晚上我當著很多人讀報紙,父親的工友化朋叔叔在會上看到我讀報紙,今天他在父親面前夸我有膽量,報紙讀得好。許叔是個文化人,原在縣里一個部門當領導。“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不知什么原因,他又回到老家跟父親一起燒石灰。因許叔平常愛開玩笑,所以,一向比較嚴謹的父親要核實一下兒子讀報紙的事是不是真的,心里才算踏實,弄得我虛驚一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母親身體單瘦,隊長就分她做些手上的事,比如挖土種麥子、“雙搶”時在禾場上曬谷子等等。母親拿的工分少,比同年紀的婦女每天要少3、4個工分,母親總是樂觀地說:“積少成多嘛”。每天收工回來,母親還要忙里偷閑,養豬種菜,洗衣做飯,像個上足發條的鐘,忙個不停。父親經常勸母親,不要這樣辛苦,身體要緊。母親說:“孩子長大了,讀書要花錢,能做一點是一點,家里的負擔就會少一點”。</p><p class="ql-block"> 石灰廠有規定,早上8點要出工。為了父親不遲到,母親堅持天一亮就起床,用那個粗糙的寬口湯罐放在炭火上炒油鹽飯給父親吃。有時炭火會散發出一種氣味(二氧化炭),母親一聞到這個氣味就會咳嗽,每次要咳上很長時間才能停下來。我睡在床上聽到母親的咳嗽聲,一會很急促,一會又咳不出來,喉嚨里像堵著什么東西,連咳很長時間也接不上氣來,讓我既著急又揪心。母親炒的油鹽飯沒有菜,只放一些油鹽和干辣椒灰,父親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飯,父親從水缸里舀起一碗水,“咕嚕咕嚕”幾口喝進肚里,然后,拿著那條破舊的黑布長帕搭在肩上出工了。大部分天氣好的日子,父親總是要挑一擔空籮筐出門,和工友們每人挑一擔100多斤的石灰送到縣城的工地上,來回要走40多里路,每次要到天黑看不見了才能回來。</p><p class="ql-block"> 1973年,我在村里讀完小學,到黃泥中學讀初中和高中時,去學校的單面路程有6里多,每天早上都要跟父親一起起床,有5年時間,我吃著母親炒得油鹽飯,一路高高興興去上學。</p><p class="ql-block"> 姐姐17歲出嫁那年,我讀初中,弟弟讀小學。在那個物質匱乏,經濟落后的大集體年代,家里少了一個勞動力,生活更加困難。那些年,母親晚上很少吃飯,她吃粥,有時吃紅薯,甑里有飯要留給我們吃,說我們需要長身體。有一次,母親左手大拇指頭上爛了兩個眼,好象蛇的兩只眼睛,灣里老人說母親的手指生得是“蛇腦瘡”。十指連心啊!母親痛得要命。我好難受。家里沒有錢為母親打針吃藥,母親只能從山上弄來草藥搗爛自己敷上。每次換藥時,我看到母親的大拇指就像蛇腦殼,長著兩只小眼睛,我好害怕。就這樣,母親整整痛了一個多月才好。真是多虧了母親。</p><p class="ql-block"> 有時別人碗里有肉,我看到就流口水,但家里要等到6月扮禾嘗新或者過年了,隊上殺一頭豬按人口數分給每家每戶,我才有肉吃。父親和工友們做的是苦力事,要流很多汗,沒有油水,肚子里荒得很。到了70年代中期,父親和工友們每隔三四個月時間就由公家出錢買肉打一次平伙,父親分的那一碗肉,總是留下大半碗帶回家里給我們吃,我大塊朵頤,每次要多吃兩碗飯。</p><p class="ql-block"> 那年暑假的一天早上,父親睡在床上蓋著棉被,還全身發抖,隔不久又要起來上廁所,我感到很奇怪。到了下午,父親瀉肚很厲害,母親擔心起來,要我帶父親去公社醫院檢查。父親說:“不要緊,拖一下子就會好的”。母親勸過好多次,父親一直不肯去。父母是20多年的夫妻了,母親懂得父親的心思,馬上開學了,家里攢得那10把塊錢,要留給兒子交學費的,是父親舍不得用啊。第二天早上,父親的病情加重,說話有氣無力,母親急忙喊來了隊長賢初,他看到父親這個樣子,馬上安排玉茍、東財兩個人用靠背竹椅把父親抬到公社衛生院,醫生檢查后告訴我們,父親得的是瘧疾,又叫打擺子,幸虧來得及時。如果遲來2個小時,父親的命就沒了。聽到醫生這樣說,我很害怕。要是沒有了父親,我們一家人的日子,以后怎么過呀?</p> <h3> 父親</h3> <h3> </h3> <h3> 母親</h3> <h3> 三</h3> <p class="ql-block"> 1978年,我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心情非常糟糕。父母供我讀書,從來不顧自己的身體,累得一身病痛。他們60歲不到就腰彎背砣,露出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的樣子來。灣里也有人說父母吃過不少苦,是兩個可憐的人。那天,我到學校領畢業證,班主任建議我讀個復讀再考一次,我說算了,還是回家做事讓父母少吃點苦頭。</p><p class="ql-block">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高考落榜后,因父母對我寄托了太大的期望,家里沒有了以前的歡聲笑語,吃飯的時候大家也是沉默不語。我辜負了父母的期望,深感愧疚,情緒也低落了。父母看見后心里不好受,安慰我說:沒考上大學沒關系,不可能都考得上大學。要是個個能讀大學,那砣泥巴哪個來扒?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時間不久,我們又恢復了往日那些愉快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這年,越南武裝人員越來越囂張,經常在廣西、云南邊境越界無故挑起事端,打死打傷邊民,推倒界碑。1979年2月17日,國家奮起還擊,前線戰事緊張,縣武裝部從全縣各鄉鎮召回100多個退伍軍人送到前線,補充力量。當時報紙、廣播每天都在宣傳打越南的消息,禾場上的露天電影都是先放打越南的新聞紀錄片,然后再放正式影片。</p><p class="ql-block"> 11月份,我聽到縣里冬季招兵的消息,那晚上一直沒有入睡。我想,家里世代為農,沒有社會關系,要想跳出農門,只有靠自己。既然大學與自己無緣,那就到部隊去找一種擺脫困難處境的出路。目前處于打仗時期,說實在的,我知道打仗要死人的,我也害怕打仗,但是,沒有辦法啊,我不可以失去這樣的機會!</p><p class="ql-block"> 我想去當兵的事,父母沒怎么反對。報名、體檢、政審,我一路過關。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屋外寒風“呼呼”叫,從兩個糊上薄膜的木窗戶鉆進來,屋里那盞15瓦的燈泡泛著昏黃。我們一家人圍坐在炭火灶邊烤火,都不怎么說話,父親一句“到了部隊,你一定要好好干”的話反復說過好幾遍;母親不時掏出手帕來擦著自己的眼淚。這一幕讓我的心情格外沉重起來。深更半夜了,我陪著父母久久沒有去睡覺。</p> <p> 與弟弟(左)合影</p> <p> 長沙火車站留影</p> <h3> 入伍登記表</h3> <p class="ql-block"> 坐了幾天幾夜的悶罐車,我來到云南省思茅地區35117部隊當兵,在團部做了一名新聞報道員。</p><p class="ql-block"> 當兵第四年6月份的一天,離我在家過完春節回到部隊不到兩個月時間,我收到灣里鄰居檢才的來信,說母親已經病故入土為安一個多月了。我如五雷轟頂,頭腦一片空白,一心只想回家,一分鐘都不能停留了。我請好假,從團部財務股支了300元差旅費,在坐客車去昆明轉乘火車時,因為腦子里想的都是母親生前的事情,我過馬路時分了神,差一點被汽車撞了。</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我正好遇到“雙搶”。對我的回來,父親有些驚訝,他忙告訴我,姐夫和外甥都來幫忙了,他們正和弟弟在田里扮禾。沒過多久,弟弟他們就從田里回來,說是在我進灣的時候,有人看到我就把消息告訴他們了。他們和我一起去祖山壇背嶺祭拜母親,在母親墳前,我擺好祭品,燃香燒紙,長跪不起,大哭一場。</p><p class="ql-block"> 在返回的路上,弟弟告訴我,母親在病重期間很想念我,常常提到我的名字。由于我剛回部隊不久,母親怕影響我的工作,耽誤了前途,幾次招呼父親,不要喊我回來。母親臨終前的神志清醒,就是不能說話了,弟弟坐在床頭就一直守著母親。父親見母親不行了,小聲提醒弟弟說:“你還是去發封電報,叫你哥哥趕快回來,跟你母親見上最后一面”。父親話音未落,母親的手就已舉到床前,很無力地舞動幾下,示意不要驚動我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姐姐甲鳳交給我兩張半身照片,是用紅布包好的,一張是父親的,一張是母親的。姐姐說,照片是母親在病重期間拿給她的,要她交給我。母親說,如果我想他們了,就把照片拿出來看一看。我接過姐姐手中的照片,淚水打濕了雙眼。</p><p class="ql-block"> “雙搶”的太陽翻起熱浪,搶收搶插需要趕季節。在10多天的假期里,我連續扮禾蒔田沒有休息,不知是從哪里來的這般干勁。返回部隊后,我的心情無法安定下來,每天不是想念母親,就是掛念父親的身體,怕再次發生“子欲養而親不待”的事。當年10月份,我強烈申請退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我退伍回到家里,正是農閑,沒有什么事做,我就到縣民政局辦理退伍報到手續,把那封特長推薦信交給了民政局,希望部隊的推薦能幫自己找到一份工作。可過了一個多月時間,也沒有音訊,我去民政局打聽情況時,一個40多歲的男子對我說:“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空的”。我聽到他的話,非常惱火,罵了他幾句,他感覺很不好意思。后來我打聽到,這個人正是安置股股長馮修文。他因兒子在社會上無事生非,坐牢去了,就把對政府的怨氣發在我身上。</p><p class="ql-block"> 想要政府安排工作的事已經沒有希望了。聽說堂叔的妻妹夫是縣里公路段段長,按輩分我喊他姨父,想去找他幫忙解決工作問題。堂叔沒有推辭我,帶著我就去了姨父家里。我看到姨父待人很熱情,就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把自己在部隊報紙上發表的文章遞給姨父。姨父看了后,表揚我是一個有思想的人。姨父說,目前段里有個工程隊,正在搶修公路,問我怕不怕苦,我說不怕,就這樣,我去了公路段搶修工程隊做事。公路搶修必須在晴好的天氣里進行,時間緊,勞動強度大。由于沒有做過苦力事,不到半年時間,我累得生病住院,10多天的醫療費,我幾個月的全部工資都不夠,后來是從村信用會計那里貸了100塊錢款才交清住院費。</p> <h3> 貸款憑證</h3> <h3> 《工作證》</h3> <p class="ql-block"> 出院之后,我的身體沒有完全恢復好,在家里用草藥進行鞏固治療。這時候,我對自己的前路有一種空前的迷茫和無助。過了幾個月,縣公安局城關派出所到轄內的黃泥鄉一個村里整治治安秩序,需要找一個會搞材料的人。戰友許友國是鄉里向鄉長妹妹的鐘表修理師傅,他住在鄉政府旁邊。平時在與向鄉長的閑談中,友國多次講起過我的情況。不久,派出所曹所長來鄉里對接整治工作時,向鄉長向他推薦我,說我在部隊是專門寫新聞的。曹所長簡單了解了我的情況,認為符合他們的工作要求,就同意了。</p><p class="ql-block"> 兩個多月的整治工作做完后,我到城關派出所當了一名巡邏隊員。雖說這不是正式工,但當時老百姓對派出所的那種神秘感,讓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我們巡邏隊一起6、7個人,晚上在城區大街小巷巡邏,如果抓到現行了,干警會連夜審訊,我負責做好問話記錄,經常忙到第二天早上,非常辛苦,但我不叫苦,干勁十足。有一次,我穿了一身制服與所里的干警下鄉調查案子,回所途中,我和干警順路進了一次家門,父親看到我,好像看到了希望,他滿是高興,殺雞買酒,招待客人。</p><p class="ql-block"> 每年春節期間,縣城街道上的人特別多,有放鞭炮的,舞龍燈的,看熱鬧的,還有打架斗毆的。這時候,我們巡邏隊的人全部要上街維護秩序,防止出現亂子。</p><p class="ql-block"> 1986年春節,我回家陪病中的父親吃完團年飯,就匆匆趕回派出所,一忙就是兩個多月,我沒有回家看望父親。接著,縣里又召開全縣三級擴大會議(經濟工作會),所里安排我搞會場保衛。會議期間,保衛人員統一就歺。那天中午,我們在縣委招待所吃飯,每個桌子上擺著全雞全魚,共有十大碗菜,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席面。吃飯的時候,不知為什么,我突然想起父親在家里天天吃青菜蘿卜,鼻子一酸,差點哽咽起來。我跟同事打過招呼,就放下碗筷走了。此時,弟弟正站在派出所門口等我。他看到我來了,眼眶里的淚水一下子打著轉。他告訴我,說父親在早上已經去世了。頓時,我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等我回過神來后,想起剛才在餐桌上情緒的自然發泄,原來是父親與自己的共情反應。真是父愛如山,母愛似水啊!</p><p class="ql-block"> 父親在病危中,弟弟沒有通知我一聲,這么大的事情,我心里難免有點怨弟弟。但想到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在外面,父親都是弟弟兩口子照顧,勞神費力的,非常不容易。我感到對不起弟弟兩口子,也就不好意思說什么了。弟弟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說,本來是要喊我回去的,是父親不讓他喊的。雖然父親沒什么文化,但他知道當地婚喪喜事的一些風俗。父親說,同生庚的人不能送終,出柩時不能攏場,否則,生者會遭遇不測。父親很相信這一套,他告訴弟弟說:“我跟你哥哥是庚子鼠年出生的,他的身體又差,你先不要喊他回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辦完父親的后事,我回到派出所上班。三個月后,縣公路段取消頂職,面向社會招工,政工股鄧股長找到我,要我到他們公路段去上班。我想這一定是姨父跟鄧股長說了我的情況,要不然哪有這么好的事情。此時,我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鄧股長以為是我不愿去工班養路,他馬上解釋說:“你先到下面去養半年路,然后就調到政工股來,段里需要寫東西的人。"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我哪有不去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招工由縣勞動局組織統一考試,鄧股長幫我拿來了政治、語文、專業等方面的資料,我邊上班邊復習,順利通過了考試。可就在政審的關口,姨父得了重病,在郴州動手術時離開了人世。那天晚上,我參加完姨父的追悼會,找到鄧股長打聽招工的情況,鄧股長說:“你的事情很麻煩了。"</p><p class="ql-block"> 姨父的去世,我像空中那只斷了線的風箏,失去了招工的希望。我繼續在派出所做臨時工,以等待機會轉正,可我堅持等待了12年時間,也沒有等來一次機會。這時候,我已經36歲了,如果再等下去,就是有機會,恐怕也輪不到自己了。1997年,我很干脆地離開了派出所。通過老鄉幫忙,我被推薦到原城關鎮西正街居委會當了秘書。居委會的工作不多,主要是計劃生育的事情。那時候縣鄉財政不給居委會經費,只有省、市兩級民政部門每年3000元的經費,所以我們工作人員的工資很少,每月不到200元,家里的日子都過得很難。我家里有兩個小孩讀書,每年要交建校費,更加讓人感到頭痛,幸好有岳父母的接濟才度過那些年月。</p><p class="ql-block"> 由于社會轉型,大量單位人成為社會人,他們的社會事務需要移交到社區居委會管理,而原有居委會的管理模式已不能再適應社會需要。2006年,縣政府把城區原有的居委會調整成立了社區居委會,經費由縣財政包干,從此,我們的待遇走上正軌,每月工資600元,還解決了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待遇。之后,每隔幾年我們會加一次工資,到我退休之前的工資已漲到2600多元了。</p> <h3> 社區班子成員</h3> <h3> 慰問特困家庭</h3> <h3> 集體學習紅色文化</h3> <h3> 調解擾民糾份</h3> <p class="ql-block"> 我終于跳出農門,實現了老有所養,病有所醫。之后,黨和國家的惠民政策越來越多,越來越好。過去,父母為了供我們讀書,含辛茹苦也交不起學費,還得要東借西籌,現在可好了,九年義務制教育全免費,困難學生吃上了免費營養餐;父母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肚子不飽公糧不能少交,現在可好了,免除農業稅不說,政府還發給糧食直補款,鼓勵農民種田;父母無論大病小病,每次沒錢進醫院,只能拖著身體聽天由命,一家人總是干著急,現在可好了,城鄉都有了合作醫療,個人交小錢,國家出大錢,大病醫療最高可報幾十萬元,什么樣的病都不愁進不起醫院了。</p><p class="ql-block"> 在公園里,我每逢看到那些散步、舞劍、打太極的耄耋老人,就會想起我的父親母親。要是我的父親母親還在世,同樣不愁吃,不愁穿,有病能求醫,和他們一樣,健康快樂地活著。父親母親啊,是兒子從軍遠離家鄉多年,讓您們累壞了身體,過早地離開人世。父親母親啊,您們在彌留之際,考慮我的前途,牽掛我的身體,在臨終前,放棄自己迫切想見兒子的愿望。父親母親啊,兒子簡直不敢想,在那些隨時要與親人陰陽兩隔的日子里,您們經受了怎樣的痛苦與煎熬?!父親母親啊,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報還您們的養育恩情,從頭開始,再做您們的兒子!</p><p class="ql-block"> </p> <h3> 家庭合影</h3> <h3> 東江湖留影</h3> <h3> 慶生留影</h3> <h3> 韶山留影</h3> <h3> 井岡山留影</h3> <h3> 父子 便江留影</h3> <h3> 父女黃山留影</h3> <h3> 母女 黃山留影</h3> <h3> 姐弟合影</h3> <h3> 慶生留影</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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