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記杭州探尋一日游

Kitty 羅

四月的杭州，已經梳妝完畢，春意盎然，吸引人們，以各種理由，前來飽一飽眼福。昨天（4月7日）我們四人成行，從上海南站出發，一個半小時的高鐵，站內換乘出租車，眨眼間，就到了杭州植物園。下了出租車，一幢小洋房，安靜地坐在離我們一百米的角落上。 此次探尋的第一位藝術家，是林風眠（1900年11月22日－1991年8月12日），原名林鳳鳴，是中國現代美術史上重要的畫家、藝術教育家，被譽為“中國現代繪畫之父”。他早年留學法國，深受西方現代藝術影響，回國后致力于中西藝術融合，開創了獨具特色的繪畫風格。林風眠曾任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現中國美術學院）首任校長，培養了大批藝術人才，對中國現代美術教育影響深遠。說實話，這樣的藝術大咖，我在退休前只是順便讀到，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去探索。退休后，視野頓時開闊。尤其是遇見QIQI后，心里也蠢蠢欲動，總覺得必須去探尋，去奔赴。因此，這趟特殊的一日游便說走就走起來了。 實地考察，的確有意想不到的福利。比如，這題詞很不一般。我似乎聽到林老的學生，站起來大聲地自報家門“我叫吳冠——中”。?????? 立在大師面前，我在想象，一個滿腦都是水墨畫的腦殼里，如何摻合了西洋的現代畫派。溫文爾雅的面容，同時也是野獸派的源泉之地。 林風眠在生活上更是將東方和西方的文明美妙地柔和一起。在法國留學期間（1923年左右）結識了德國裔奧地利女子羅拉，兩人相愛并結婚。不幸的是 1924年，羅拉在生產時因感染而去世，嬰兒也夭折。這段悲劇對林風眠打擊極大，他的早期作品常流露出憂郁與哀傷。 他的第二任妻子愛麗絲·瓦當（Alice Vattant）走進了他的生活。愛麗絲曾在中國陪伴林風眠度過動蕩歲月，但因文化差異和生活壓力，兩人關系逐漸疏遠。 中西方的文化差異開始顯現出來。對待婚姻和愛情，尤其是在現實和困境面前，中國婦女有絕對多的容忍度，而西方人的現實主義儼然成了一堵厚實的圍墻。1956年，愛麗絲帶著女兒林蒂娜（Dina）移居巴西，林風眠則獨自留在中國。此后多年，他們主要通過書信聯系，直至林風眠晚年才得以短暫重逢。有追求，就會有障礙，就會有苦難。我似乎隱約聽見了林大師對前來瞻仰的眾人如是說。 林風眠晚年歷經政治運動沖擊，一度被迫毀掉自己的作品，1977年后移居香港，重新創作直至去世。他的藝術對20世紀中國美術的現代化轉型起到了關鍵作用，至今仍被廣泛研究和推崇。 這只馬桶，實際存在于上海的南昌路，那時是他在上海的家。它“價值連城”，堪稱世界無雙的“寶藏”，因為在中國的荒唐年代，林風眠將他所有的作品（1977年之前），“喂”給了這只馬桶。我很愿意在腦中構圖：馬桶的下面，有一個大大的水彩池，絢麗而芳香。被那芳香指引，大批的崇拜者來到這里，追思大師林風眠。 林的舊居內有許多他的作品，但不適合拍攝。因此網上搜集了一些，便于日后欣賞。 春晴 霸王別姬 秋林暮艷 柳岸高憩圖軸 林風眠，是廣東梅縣人，1919年留學法國學習繪畫，1925年春應蔡元培之聘，在杭州主持創辦我國第一所高等藝術國立藝術院（今中國美術學院）任首任院長。這幢樓是由林風眠大師自己設計建造的法式洋樓，在這里，他一直居住了17年。從1934年至1951年，大師遷至上海。了解大師生平的人，才知道，這幢樓滿滿承載了大師的藝術輝煌。他后來親手銷毀的作品，都從這里誕生。 要離開了，幾位迷哥迷姐，意猶未盡，離開的儀式一定要留下的。 接下來，我們的行程進入“幸運”模式。在初步制定杭州行時，先是源于Funny Din的一個夢：既然說到繪畫藝術，就談到了林風眠，既然選擇杭州，那就尋一尋林風眠的根。Qiqi也是一個狂迷。愛好廣泛。她補充說，“到了杭州，最好尋一尋蔡威廉的足跡，還有吳大羽，都和杭州淵源深厚”。Funny Din補充說“如果能看到胡適的一連串足跡就更好了。”我是一個好學生。跟在他們后面，樂哉樂哉！于是有了這次杭州行。但奇怪的是，Deep seek也不知道吳大羽和胡適曹誠英確切的足跡地址。樂觀的我們，把希望交給我們的雙腳了。 離開林家，我們開始尋找方向。在電子設備風光無限的日子里，Qiqi愣是用最原始的詢問工具——嘴巴，讓夢出現在眼前。林家旁邊就是“林語”花園飯店。Qiqi在里面逛了一圈，就拉出了一位老者，面容端莊，行為優雅，年輕的七旬太太——酒店的女老板。退休前在浙大附中的行政部門工作。“蔡威廉？我知道，她家就在山坡上。不過她家的庭院被一個有錢人看中了，買了下來，正在拆墻準備重建。我帶你們去！”Qiqi對林文錚和蔡威廉，情有獨鐘。她提供了許多資料證明，林文錚（國立美院教務長）與蔡威廉（蔡元培的女兒）喜結連理，蔡威廉用爸爸送的結婚彩禮建造了馬嶺山房。蔡元培也常出現在別墅里，他親自為別墅題詞“馬嶺山房”。蔡威廉和林文錚在這里度過了美好浪漫的日子。他們一個做中國的巴爾扎克，一個做中國的達芬奇，琴瑟和鳴。怎知戰亂發生，蔡威廉在昆明因為難產離世，而林文錚卻歷盡動亂的歲月里沒逃過劫難，在獄中度過了整整20年。再后來，別墅里搬進來七戶人家。那是合法的侵占。許多年后，據說是史量經過多方努力，才將房子產權收回，并交林文錚蔡威廉的后人。時光真是一把刀，它能砍掉青春，也能消滅輝煌。我們得知它剛剛以1.2億轉手，賣給某富商。目前接盤人正在做修復工作，今無法入內看到房子全貌。不過，還好，房子建在斜坡上，站高處，就可以喵一眼。那屋頂的的確確是原配的。蔡威廉和林錚明的舊居，就這樣永遠地消失了。 大家有點不服氣就這么輕易離開。山坡上野生草叢，肆意生長，卻隱約現出一條小路來。我們頓時信心高漲。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意外的收獲，慷慨地伸出臂彎，將喜出望外的我們攬入懷抱。中國油畫大師，國立美院教授吳大羽馬嶺山的舊居忽地出現眼前。 一幢法式山房，孤零零地立在山坡頂上。門廊上站一大媽，交談后，才知道她已經80多歲。Qiqi開門見山：“請問有位油畫大師的家在這附近嗎？” 非常意外的是，大媽說“這就是啊！”我們喜出望外，蜂擁而至，圍住了大媽。 大媽快人快語：“這里本來是油畫大師吳大羽的家，我母親是吳大師的學生，現在吳大師的后人早已不在國內，由我母親接管，現在輪到我在這里把根守住啊！”說著，從屋內搬出許多寶貝，一件一件呈現給珍惜寶物的我們。 大媽的媽媽和爸爸都是中國歷史上不可或缺的人才。 中間的那朵花就是大媽的媽媽張梅秀。大媽本人退休前也是英語老師，媽媽祖籍是江西的南昌，百花洲旁邊（我感覺這里有誤，因為后來知道她爸媽在上海的家就是延安中路的“百花樓”，兩地的名字相同，是巧合還是記憶有誤？）。但不管怎樣，百花洲是我這輩子忘不掉的地方。她爸爸也是醫生，是新中國第一個心臟外科大夫。聽到這里，我有了想認親的沖動。下面是零星的視頻，可以窺見一斑。 聽大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我們看完寶貝，在四處轉悠。 當我看到這個寶貝時，興奮不已。喚來同伴，一起感嘆此行的意外遇見。 看到屋里樸素的家什，就像看到那個年代有責任有擔當的中國知識分子。 待我們各自回家后，兩位迷哥迷姐，繼續挖掘，他們不停地挖呀挖呀挖，發現了許多文字記載。 中國的第一例心臟手術，就是這位大媽的爸爸張超味主持的。 在中國的土地上，總有許多了不起的人物，心會流淚。非常歲月里頑強生存下來的人，經歷了無盡的人格羞辱后，在光明到來之前，許多人都倒下了。“他們沒有過一天好日子，卻留下了無數奇跡和珍寶。這些奇跡，有的保存下來，有點已經銷聲匿跡。可惜啊！” 大媽感慨地說。 大媽和她的姐姐在這里看守房屋。日子清平，腦子里裝滿的卻是值得國人一起回味的記憶。 相聚，就有分別。我們流連，大媽不忍。互相招手，但愿還能相遇。 走下山坡，就是平地。這里已經是風花雪月，草長鶯飛，休閑安然，自由祥和。我們的確該知足了。 杭州西湖之畔馬嶺山，從三十年代起就有的三處法式建筑，見證了中國留法的“藝術天團”、國立藝術學院的“三架馬車”林風眠、林文錚和蔡威廉（蔡元培女兒）、吳大羽的“藝術園林，就此別過了。 下坡后我們又來到“林語花園飯店”，一頓一點也不簡單的簡便午餐。 面拖鱔段 片兒川 杭白菜 鐵鍋海鮮粉絲 不知疲倦的Funny Din 詼諧幽默的Sam 植物園門口就有87路公交，直達煙霞洞。為何煙霞洞？這得讓QIQI回答。出發前，她就特別提到她心心念念的“胡適和曹誠英的浪漫小居”。胡適與曹誠英（又名曹珮聲）的故事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情感糾葛之一，涉及愛情、婚姻、社會倫理與個人抉擇。他們的關系始于胡適的婚禮，卻因時代背景、家庭壓力和個人性格而未能修成正果。1917年，胡適在母親安排下與舊式女子江冬秀結婚。婚禮上，15歲的曹誠英（胡適三嫂的妹妹）擔任伴娘，兩人初次見面便互生好感。曹誠英出身富裕家庭，受過良好教育，與胡適在文學與思想上更為契合，而江冬秀則是傳統裹足女性，兩人婚姻缺乏共同語言。1923年胡適因病到杭州休養，曹誠英（此時已離婚）前往照顧，兩人在西湖煙霞洞共度三個月，感情迅速升溫。胡適在日記中多次記錄與曹誠英的互動，如“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表達對她的深情。期間，曹誠英懷孕，胡適承諾與江冬秀離婚并迎娶她，但最終未能兌現。胡適向江冬秀提出離婚，但江以死相逼，甚至威脅殺害兒子并自殺。胡適因畏懼輿論壓力（如梁啟超等人的批評）和家庭責任，最終放棄離婚。曹誠英被迫墮胎，后由胡適推薦赴美國康奈爾大學攻讀農學，成為我國首位農學女教授。1930年代曹誠英曾與一名留學生訂婚，但江冬秀從中作梗，散布她與胡適的往事，導致婚約取消。曹誠英一度欲出家為尼，后經親友勸阻作罷。1949年后胡適流亡美國，兩人徹底失去聯系。曹誠英終身未嫁，1973年去世后，按其遺愿葬于績溪老家路口——胡適回鄉的必經之路，象征她一生的等待。這段感情被視為新舊時代碰撞的縮影：胡適倡導新文化卻困于舊式婚姻，曹誠英追求自由卻難逃社會桎梏。這也是我對胡曹悲劇產生好奇心的原因。曹誠英的學術成就（如馬鈴薯增產研究）常被其情感經歷掩蓋，但她的專業貢獻同樣值得銘記的呀！ 煙霞洞本來就是一處歷史之地。位于杭州南高峰下的煙霞嶺，與“水樂洞”“石屋洞”合稱“煙霞三洞”。 夏季涼爽，同時也是杭州的小眾避暑勝地。 洞口有“呼嵩閣”，登閣可俯瞰山景，洞外藤蔓覆蓋，環境清幽。 洞內有五代時期的石窟造像，以觀音菩薩和大勢至菩薩像最為精美。 這次來杭州，煙霞洞的重點來了。院門酷似茶苑。我前一天還奢望在這里喝上一壺茶，既休閑又可以讓想象力像子彈那樣飛一會兒。可是，結果，里面有的是那些難得的歷史照片，不僅講了胡曹不可張揚的故事，更有一些偉人為中國現在的美好生活，苦苦追求的點滴。回家以后查詢，卻發現歷史資料從未提及。因此此處省略幾十字。 文人總和幽靜有關。 在亭內我們自嗨了些許時光，便下山。下山的階梯全是保存下來的磨的發光的青石。我被手機吸引，欲讀出來與大家共享，怎料，我發出一聲尖叫，一屁股落在石梯上，一陣疼痛，叫我顧不上矜持。兩位男士立馬關心地過來。我囑咐：別動，別動，等一會兒！后來緩慢地試著起身，感覺疼痛不是來自骨骼或神經，只是后臀部被高一級的階梯抵住，這一抵，緩解了下落時身體的撞擊力，只是被抵住的后臀部肌肉被強力擠壓，有點疼痛很自然。一場有驚無險！ 接下來，我們搭乘87路公交返回。回到哪里？我們資深的盡職的“導游”Qiqi，說出了Funny Din的心里話：“胡適在杭州，還有一個落腳點，就是新新飯店”。我們就近下車，沿著西湖，一邊散步一邊賞景。悠閑得我完全忘卻了剛才的“失足”。 進了大堂，就能看見展覽櫥窗。吸引我的是這幅字，一看，竟然就是胡適的書體。一讀，心里瞬間漾出溫暖。其實，胡適也是我崇拜的男神，他的才華，他的思想，他的勇敢，他的兼容，最重要的是他的頭像，每一次看到，我都像見到父親一樣。因為。。。 胡適的兩位重要女人：原配江冬秀和情人曹誠英，也被酒店當作歷史資料保存。 新新飯店，果然名不虛傳。它的榮耀網上一搜一大把。這里我只拍下一些我認為非常重要的人和事。 好悲哀的張愛玲，和胡蘭成的合影竟也是剪輯合成的。 二樓的平臺，是喝茶賞西湖最好的地方。 新新飯店衍生的建筑 劉墉的四子，錢多多，送給好友的禮物，是一個樓群。 為何是“新新飯店”？淵源出自“禮記”。 這種拼花地磚的確漂亮。然而，也稀缺。走在上面，發現內心尚存某種情愫，有點像它的花，有點像它的重復，有點像它的幾何圖。人的過往，其實都在重復。 累了，靠一靠。 繼續向前。 不回頭。人生的路雖然漫長，只要心中有光，就有一場又一場的奔赴，人生如此往返重復，又重疊升華，不枉每一次的奔赴。杭州行，第一階段，就此結束。 非常感謝同行的Qiqi&Sam＋Funny Din部分圖片以及資料提供者：Qiqi&Funny Din，此處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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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記杭州探尋一日游

Kitty 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