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親明顯衰弱了許多。剛進家門，就無力地躺倒在沙發上，不一會就睡著了，是那么疲憊，人明顯比春節時消瘦了許多。我與哥在一旁低聲細語，談論著父親的病況。</p><p class="ql-block">四天前，父親剛出院，又做了一次介入手術。現在基本每月需要做一次這樣的手術。從CT片上看，與上次相比，胃竇處的腫塊與肝部的病變倒并未明顯改變。</p><p class="ql-block">沒加重就是療效。我們這樣安慰自己，也勸說父親寬心。而每次剛做完手術，因為化療藥物的作用，一開始好幾天會不想吃飯，父親的情緒尤為低落。</p><p class="ql-block">只是父親的消瘦是顯而易見的，精神頭已大不如前，這顯然是病情趨于嚴重的征兆，我們即便再為他寬心，他心里多少也會有些不祥的預感。甚至這次為住院手術，還是我與大哥再三勸說后才去的，他像是都沒心思繼續做下去。</p> <p class="ql-block">父親生病這一年多以來，正是妻的孕期與生子階段，照顧父親的重任自然就落在大哥頭上。幾次父親住院，大哥都不讓我操心，說有他呢，讓我專心照顧孩子。</p><p class="ql-block">如今幼子長到五個多月，想著春天了天氣轉暖，可以讓父親過來住些日子，自己既能盡些孝道，也好讓兒子好好陪陪爺爺。看父親現在的狀況，我真不敢想，他還能支撐多久，不會到時候兒子連喊聲爺爺的機會都沒有吧？想到這里，心下不覺凄然。</p><p class="ql-block">由不得聯想到二十多年前，當年母親過世時，我當時的獨子還不到一歲，未曾喊過一聲奶奶。甚至母親因常年臥病在床，連話都說不清楚，更別提抱抱孩子了。記得兒子滿月時，我只能象征性地把孩子在她懷里放一放，然后拍了張照片作為紀念。</p> <p class="ql-block">三年前，已經二十歲的獨子意外離世，對父親的打擊恐怕不比我們小，已年逾八十的他能堅強地挺過來可以說都是奇跡。終于盼到我們重新孕育了新的生命，不必再讓他掛心，生活開始呈現出明朗的亮色，不想他卻身患重疾，日漸衰弱，雖已是耄耋之年，心里也會有不甘吧。</p><p class="ql-block">我告訴大哥，清明給母親上墳時，順便把父親帶回來，在我這里住些時日。有小孫子在身邊，父親不定心情會好許多，對病情有益，平時我可以陪他出去走走。</p><p class="ql-block">只是看當下的情形，父親上下樓都很不容易。緩了幾日，見他精神似有所改善，我喊他出門。這里沒有電梯，我抱著兒子跟在父親身后，他走得很慢。從五樓下去，剛出樓門，父親就像是已精疲力竭，趕緊放下手里拎著的馬扎坐下休息。后來上樓時更是困難，上一層就要停下休息一會。</p> <p class="ql-block">倒也有欣慰的事。父親說，摸肚子里的腫塊像是沒以前硬了。果真如此，那是不是說明情況在變好。還有，父親始終沒有疼痛感，這是最大的幸事。我們外行人不好探究其中原由，只要父親不難受就行。我甚至在想，若是生命就這樣平和安詳地走向終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p><p class="ql-block">再者，這種介入法（動脈栓塞）手術治療方式簡單，不會給病人增加痛苦，哪怕每月一次也無妨，只要能把趨于衰弱的生命長時間維持下去，就是最好的結果。</p><p class="ql-block">我相信，父親能等到幼子喊聲爺爺的那一天——那份遺憾不會繼續上演，甚至可以牽著孩子的手一起出去玩，欣享人生最后一段幸福美滿的時光。</p><p class="ql-block">2025.4.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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