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腳步

西嶺放歌

美篇號/5333090音樂/思鄉(xiāng)曲圖片/網絡（誠謝） 　　西嶺的晨霧還未散盡，苗基嶺的季風已帶著雪線的消息翻過山脊。這風原是沾著大雪塘千年冰晶的，卻在掠過飛水河時被揉碎了棱角，化作千萬只透明的手，輕輕叩打雪山小鎮(zhèn)的木窗。窗臺上的青苔剛泛出鵝黃，便聽見斜江河在谷底輕笑——那冰凍了整冬的河面，正被春天的暖風拂柔成一匹幽藍的長綢，隨水流，嘩嘩嘩，嘩嘩嘩，欣欣然，漂向花水灣蒸騰的霧里。 最先感知春訊的是飛水河畔山崖的冰棱。那些倒掛在崖壁上的水晶簾幕，在某個無風的午后突然發(fā)出細碎的脆響，如琴弦崩斷般墜落，驚醒了蟄伏在石縫里的草籽。融化的水，順著青黑色的山巖蜿蜒而下，在枯葉覆蓋的腐殖層里織出蛛網般的銀線，所過之處，蕨芽便頂著褐色的苞衣鉆出來，像嬰兒攥緊的小拳頭，慢慢舒展成掌紋清晰的綠。當第一朵報春苣苔在巖隙間張開紫藍的唇瓣，整個山谷便成了春神的調色盤，映山紅在背陰處潑灑朱砂，高山杜鵑在陽坡堆起粉白的云，連飛水河的淺灘上，也星星點點綴滿了蒲公英的雪白輕柔的倩影。 斜江河的柳絮是春天寫下的潦草詩句。這些輕盈的白絮乘著季風掠過石拱橋，落在靜惠山公園的石碑上，像給斑駁的字跡蓋了層柔軟的雪被。山門前的古銀杏還未抽新葉，卻有紫藤在廊架上搶先鋪展開紫霞，花穗垂落如簾，將"靜惠山公園"五個鎏金大字襯得愈發(fā)溫潤。拾級而上時，總能遇見晨練的老人，他們的太極扇劃過空氣，驚起幾只在石階上啄食的麻雀，振翅聲驚落幾瓣海棠，正掉在觀音殿的檐角，將歷史的苔痕點染成鮮活的春顏。 最動人的是苗基嶺的黃昏。當最后一縷陽光給大雪塘的主峰鍍上金箔，季風忽然變得清透，攜著雪山特有的冷香漫過小鎮(zhèn)。家家戶戶的炊煙升起來了，混著新翻泥土的腥甜與油菜花的馥郁，在斜江河面織成半透明的網。有牧童趕著歸牛從石橋經過，牛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響，與河水撞擊鵝卵石的嘩嘩聲應和著，恍若春天在叩打大地的門環(huán)，而所有的回應都藏在漸次亮起的燈盞里，藏在檐角風鈴的清響中，藏在每片舒展的新葉對陽光的私語間。 夜色初臨時，我站在西嶺的老木樓上，看飛水河的波光向遠方流淌，像一條綴滿星子的銀鏈，將雪山與溫泉、古鎮(zhèn)與公園一一串聯(lián)。原來春天的腳步從不是急促的奔跑，而是沿著山徑、順著河流、踏著石階，在每塊青苔覆蓋的巖石上，在每片即將綻放的花苞里，留下輕輕的、濕潤的印記。當季風再次掠過窗欞，帶著花水灣的暖與大雪塘的清，我忽然懂得，這穿越了整個寒冬的步履，原是要讓每個角落都聽見生命拔節(jié)的聲音，讓所有被冰封的等待，都在某個清晨，與溫柔的陽光彼此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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