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寧：懷念比牛

五哥放羊

懷念比牛 文/ 劉寧 [加拿大] 比牛是女兒在加拿大養的一只狗，憨頭憨腦的，它的爹媽是比格犬和牧羊犬。女兒希望從小體弱的它強壯起來，就給它起了這么個名字，讓它堪可“比牛”。 它的毛色黑棕相間，臉和四肢是棕色的，其他部位則為黑色。兩只八戒耳耷拉著，長長的嘴巴貌似挺兇，但它其實一點都不兇，我在女兒家時很喜歡它。 比牛也喜歡我們，每當家人回來，它都會歡呼雀躍地沖向每個人，并且站立起來，像要來個擁抱。它的勁兒很大，不留神會被它沖個趔趄。如果有家人外出，它就在門口臺階上等著，癡癡地望著馬路，從日出等到日落。 比牛繼承了比格犬父親的優點，寬厚友善。女兒家還養了一只小貓，比牛有時湊到她跟前示好，小貓卻不領情，噼里啪啦照著比牛長嘴巴一頓搧，比牛只用棕色的眼睛愣愣地瞧著小貓，并不還手，雖然它比小貓高大好幾倍。 它還不記仇，哪怕你剛剛訓斥了它，之后伸出手來跟它說“握手”，或者說“hand(手）”，它都會把毛茸茸的大爪子放在你手上，還會用濕漉漉的鼻頭蹭蹭你。漢語和英語它都略知一二。 比牛平時吃狗糧，可奇怪的是，它對酸菜和韭菜情有獨鐘。家里燉酸菜，包韭菜餡餃子時，它叼著碗，孩子似地早早趴在廚房等著，待到美味盛進它碗中時，它高興得搖頭擺尾汪汪叫。 它是加拿大土生土長的小憨狗啊，如此喜愛中國東北風味，祖上是否和東北有某種淵源？也未可知。 但比牛有個毛病，就是走路太隨性，不如牧羊犬母親的服從性好。我上街遛它時，它不是跟著我而是拽著我，自己隨心所欲疾步前行，不管溝溝坎坎南北東西，倒像是它在遛我呢。每次出去還都不愿回來，任你千拉萬拽也不好使，因此就發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一個夏天的早晨，比牛在一片長滿野花的草坪上碰見一條它認識的哈斯奇犬，雙雙情投意合，蹦蹦跳跳玩的好嗨。忽然天氣說變就變，黑云翻卷，雷聲滾動。我趕緊拽比牛回家，它卻死活不肯，拼命坐坡，甚至要跟著那條哈斯奇走。剎時，豆大的雨點打下來，情急之下，我哐哐給了比牛兩杵子，它才夾著尾巴，垂頭喪氣地跟我回返。 回到家不多久，竟有倆人高馬大的警察找上門來。我用笨笨磕磕的英語和他們也沒交流明白，老警們又和正上班的女兒通了電話，我這才知道有人舉報我毆打動物，違反了加拿大《動物保護法》。此法有條規定，即便是動物主人也無權家暴動物。老警們通知我，晚上要來給狗驗傷。 傍晚，那倆警察如約而至，一進門，比牛便擺動尾巴跑上前，像是見到了老熟人，十分熱情地歡迎他們。警察們微笑起來，喜愛地拍拍比牛，開始為它驗傷，卻一處都沒有。看到它活蹦亂跳的樣子，他們便稱錯誤輕微，下不為例，只對我批評教育了事。 比牛仿佛知道警察是為何而來，仿佛想用歡快無恙和熱情好客為我開脫，早就忘記了我那兩杵子，忠心耿耿地維護著家人。 如今，憨憨的比牛已離開我們好幾年了，可是在多倫多的街頭巷尾，草坪上樹叢間，我總覺著還能見到它，搖著尾巴歡快地跑來，要跟我握手，要和我擁抱，要想吃中國東北的燉酸菜……它現在會在天堂嗎？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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