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明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山路蜿蜒,松樹夾道。桂氏兄弟姐妹相約上山祭掃。記得幼時隨長輩來此,松有七根,如今只剩兩根,其余不知何沒了。樹樁靜臥雜草叢中,年輪里藏著我們童年的笑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太公的墳塋在半山腰上。這位從天水輾轉至安慶,最終定居桐廬大山的老人,如今長眠于此。墳頭雜草間搖曳著幾株無名野花,阿哥取出砍刀,兄弟幾個輪流刈草。砍刀起落間,我想起爺爺當年從大山搬至陳村的光景,想起父親九歲時便失去祖父的凄涼。奶奶以一人之力撫養二子成人,夜里烘干白日換下的衣衫,白日照料嗷嗷待哺的嬰孩。這般艱辛,竟也熬出了兩位軍人。</p> <p class="ql-block"> 香火點燃時,青煙打著旋兒升騰。忽有五彩山雞自墳頂驚起,翅膀拍打聲在山谷回蕩。我們湊近察看,墳頂中央竟筑著精致鳥窩,六枚青白蛋靜臥其中,褐斑如撒落的芝麻。叔叔按住小弟肩膀:"莫驚擾,這是太公的心意。"</p> <p class="ql-block"> 下山時暮色四合。回望兩棵孤松,在漸暗的天色中愈發挺拔。松濤陣陣,恍若太公絮語。我想起奶奶當婦女主任時的雷厲風行,想起她參加全縣婦女代表大會時挺直的腰板。如今哥在國企任職,家中經營民宿,小弟的建筑公司更是將叔叔帶在身邊照料。當年那個換洗衣裳都要連夜烘干的貧苦之家,終是枝繁葉茂。</p> <p class="ql-block"> 山風掠過新修的墓臺,帶來遠處民宿的燈火微光。來年山雞仍會歸來,新草依舊破土,而我們清明相聚時,必將帶著新的故事前來祭告。生命如是輪回,太公的甘肅口音、爺爺的山居歲月、奶奶的粗布衣裳,都在我們血脈里延續。那六枚尚未孵化的山雞蛋,恰似我們正在書寫的家族新篇——在緬懷中生長,在祭掃時茁壯。</p><p class="ql-block"> 2025年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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