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晨霧籠罩著山間小路，漫步間，卻錯覺走在大晏屯村中的小街。紙錢灰燼在潮濕空氣里隨著霧靄一起漂浮，像被揉碎的暮色余暉，落在新發的柳枝與陳年的荒草間。 </p><p class="ql-block"> 受異國山火災害訊息的影響，護林防火的村干部們今年格外認真，各各面孔威嚴。在這個日子里，好似一段靜謐溫婉的樂章中插入了一串不和諧的音符，讓平和肅穆的氛圍平添一份緊張。碑林深處傳來鴉雀啼鳴，一聲聲啄破山澗的寂靜，驚起樹枝上凝結的寒露不情愿的滴落，遠處不同往年稀稀落落的鞭炮聲不知道在為誰鳴響。</p> <p class="ql-block"> 圈頂那塊老墓碑上，那些在道光年間就刻在青石上的族上先人的名字，歷經風雨已經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認，可他們曾在爐火邊煨暖過無數個黃昏。如今他們的故事都縮成方寸之間的墨痕，任苔蘚在筆鋒處生長。想穿越到那些老時光，聽他們聊那些有趣的故事。壓上墳頭紙，輕輕說一聲老祖先我來看您了，俯身擦拭碑文，指尖觸到冰涼的往昔，恍若撫摸時光在歷史的冰山上留下的道道劃痕。生活就像流水，而過往恰似凝固的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死亡原是件潮濕的舊衣裳，總在清明時節從樟木箱底翻出來，帶著經年的霉味與樟腦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野櫻桃花瓣落在供果上時，忽然懂得生死不過是光影交替。墳塋四周的蒲公英正撐開絨傘，像無數未寄出的信箋懸在風里。先人們或許正坐在云端，也或坐在奶奶家擁擠的古老的小房里，在搖曳的油燈下聊著天，我們這些年幼孩子們熬過那些似懂非懂的故事，再也抵不過困意，橫豎昏睡在溫暖的土炕角落里，而不經事的小老弟睡眼惺忪，三更半夜還依依不舍不想回家，手背揉搓著睜不開的眼睛喃喃自語：“奶奶家外屋地還有餃額”。</p><p class="ql-block"> 老天爺數著人間裊裊的煙縷，而我們跪在濕潤的泥土上，磕頭間，用艾草與酒釀丈量陰陽的距離。</p> <p class="ql-block"> 這個或許有百年滄桑的饸饹條搽板上面似乎還附著著奶奶那雙勤勞雙手的掌紋。撫摸著陳年朽木的粗糙紋路好像摸到了奶奶的手，童年的時候吃過這個搽板落下的熱氣騰騰的面條。而他現在已經落下歲月的斑斑銹跡，那一條斷掉的支腿也不知道流落何處。</p><p class="ql-block"> 這一恍，奶奶那慈祥的笑臉定格在了三十多年前的冬天，卻好像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依稀記得，一次喜慶的日子，奶奶的幾十個孫男嫡女天南地北的回到了大晏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奶奶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因為不總常見面，很多孫子奶奶認不過來是誰家的，于是，像一個羞澀的小女孩一樣偷偷的向身邊人打聽。這個是誰？那個是誰？看著自己的嫡孫們，恍然大悟之間，幸福與滿足洋溢在她的臉上。</p> <p class="ql-block"> 老叔家豐盛的酒菜飄溢著家鄉的味道，不肆奢華卻勝過饕餮。觥籌交錯間都是故土的濃香。</p><p class="ql-block"> 當看到躺在炕上語無倫次的四叔，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到了今天的模樣，心中真是難以接受，感嘆生命的快速消逝，衰老無法抗拒，情緒已然無法自制、潸然淚下、掩面痛哭！從來都可以接受人世滄桑、世道輪回，可是今天心情卻大不相同。</p><p class="ql-block"> 一年三百多天，清明為什么是如此不同的日子？只有在這一天，我們會和先輩們在奈何橋的兩端相互張望。而我們卻看不到百多年前的自己，只是同一根DNA的鏈條穿過時空把我們拴在了一起。</p> <p class="ql-block"> 大晏屯，這個以我們祖先的姓氏命名的村落歷盡了幾百年的滄桑，先輩們從齊國晏城流落四方、拼殺到小云南……，再膠東、再遼東，不知道歷經了多少磨難。 如今大晏屯的根須已經蔓延到天涯海角。而這片土地幾乎沒有改變過他的模樣，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子孫們，當你重新踏上故土，山川依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四月清明，萬物成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清明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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