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早推門，一地的碎白。 </p><p class="ql-block">杏花全被打落了。那些未及坐果的嫩蕊，如今橫七豎八地癱在泥水里，像被揉皺的絹帕，還沾著昨夜的淚痕。有幾瓣貼在石階上，邊緣已經泛黃，像擱淺的月亮碎片。螞蟻列隊經過，把殘蕊當橋梁，搬運著比花瓣更輕的春夢。 </p><p class="ql-block">老樹空舉著枝椏，新結的青杏才綠豆大小，此刻倒顯出幾分不合時宜的幸運。</p><p class="ql-block">風過時，最高處的空枝輕輕搖晃_那里本該懸著黃澄澄的杏子。</p><p class="ql-block">不遠處那保潔婦人正在提著掃帚，踮起腳尖，向那花枝上亂打?；ò昙娂姸?，如同下了一場急雨，鋪了一地的白。她打得甚是起勁，臉上橫肉抖動，嘴里還咕噥著什么，大約是嫌這落花增加了她的勞碌。</p><p class="ql-block">無以復加的心痛，想那杏花何罪？不過是按著時令開落罷了。橫豎是要落的，早落晚落，原無分別。但經她這般攪擾，那落花便顯得格外凄慘，不復有"自在飛花輕似夢"的意境了。</p><p class="ql-block">眼見花謝花飛飛滿天那婦人見有人拍照，反倒打得更歡了，仿佛自己成了舞臺上的主角。</p><p class="ql-block">杏花無言，只默默承受著掃帚的擊打。花也許有知，當恨自己為何不生在深山幽谷，而偏要長在這沒有愛意的地方。</p><p class="ql-block">花瓣落盡，那婦人終于心滿意足，開始清掃戰場。她將花瓣掃成一堆，倒進垃圾桶里，與其他垃圾無異。杏樹光禿禿地立著，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的人。</p><p class="ql-block">次日路過，見那樹上又冒出些許花苞。生命之力，終究不是一把掃帚可以打盡的。</p> <p class="ql-block">杏花 </p><p class="ql-block">一樹粉白的火焰， 被鐵掃帚撲滅。 </p><p class="ql-block">春天在枝頭顫抖， 碎成滿地殘雪。 </p><p class="ql-block">保潔工彎腰， 把零落的香掃進黑色塑料袋。 </p><p class="ql-block">她抱怨著： “這些沒用的浪漫， </p><p class="ql-block">只會弄臟臺階，而明天</p><p class="ql-block">光禿的枝條，又偷偷鼓起新的花</p><p class="ql-block">像一群倔強的孩子， 踮起腳尖， </p><p class="ql-block">準備再次點燃春天。</p> <p class="ql-block">作者：山東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泰山畫院畫家，泰安市作家協會會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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