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又到清明節(jié),每至此時,我總會想起已逝的琴。</p><p class="ql-block">這一天,亦是她的祭日,不知不覺,琴已離開人世間整整五周年。常常憶起她,每次試圖提筆紀念,卻只覺筆下似有千鈞重,萬千思緒,竟不知從何寫起。</p> <p class="ql-block">我與琴曾一同在某鄉(xiāng)鎮(zhèn)中學任教。我的先生和她的先生在同一部門工作,兩家孩子年齡相仿,自幼便形影不離。我們住得也近,閑暇時,常聚在一起聊天、散步或是上街購物,關系比單位其他同事更為親近。</p><p class="ql-block">琴身形微微發(fā)福,因腿部有舊傷,走路時略顯踉蹌,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待人接物時的大方與開朗。往往人還未見,便能先聽到她熱情打招呼的聲音和爽朗的笑聲。傍晚,我們常從各自家中出發(fā),在鄉(xiāng)間小道相聚,一邊漫步,一邊暢談,話題從工作瑣事到家長里短,無話不聊。提及各自的丈夫,琴總是滿臉幸福。她曾講起懷孕時,丈夫貼心照料,精心準備營養(yǎng)餐的事,每當這時,我除了羨慕,心里還會暗暗數(shù)落自家老公的不是。</p><p class="ql-block">琴的丈夫仕途順遂,從鎮(zhèn)上的領導一路升至縣里重要崗位。后來,我們也分別調往其他單位,相處時間漸少,不過偶爾還是會打電話問候,相聚敘舊。</p><p class="ql-block">記得有一回,琴的丈夫做東,邀了幾家關系要好的人相聚。席間,他透露琴有抑郁傾向,這讓我大為震驚。回想過往,我竟從未察覺她有絲毫異樣,之后向我們共同的朋友求證,她同樣驚訝不已,畢竟每次聚會,琴都顯得幸福又滿足。</p><p class="ql-block">不久后,聽聞琴住進了本地的精神病院,我趕忙前去探望。眼前的她并無精神異常,問起緣由,她只說和家人拌了幾句嘴,氣著了,打幾天針就回去。我信以為真,想著人到中年,壓力大,心里有些煩悶也正常。</p><p class="ql-block">我們最后一次相聚,是和另一位朋友在一家小飯店吃過午飯后,一同開車前往公園游玩。那時正值春暖花開,我們在爛漫繁花中開心合影,沒想到,這竟成了永別。之后各自忙碌,許久未曾聯(lián)系。</p> <p class="ql-block">清明節(jié)后的清晨,我還未起床,一陣電話鈴聲驟然響起。迷迷糊糊中抓起手機,電話那頭朋友帶來的消息,瞬間驅散我所有睡意,手機險些掉落——琴在清明節(jié)當天自殺了,她在家中上吊,臨終前還割破了手腕動脈,鮮血濺滿墻壁,院子里血流成河。那年,她還未滿五十歲。</p><p class="ql-block">我悲痛得欲哭無淚,她向來善良,連殺只雞都不敢,卻做出如此決絕的舉動,究竟是何等難以言說的痛苦,才讓她如此決然地放棄生命?更讓我困惑的是,她為何偏偏選擇在清明節(jié)這天離開。</p><p class="ql-block">我和一些同事、朋友匆匆趕到殯儀館時,琴已躺在冰冷的棺槨中,神態(tài)安詳,一如往昔般親切和藹。看著她痛哭流涕的兒子,我忍不住悲從中來,緊緊抱住他。</p> <p class="ql-block">琴走后,因她丈夫特殊的身份地位,小縣城里謠言四起。有人說她丈夫多年前就有外遇,琴愛面子又要強,為維護丈夫聲譽只能默默忍受,最終抑郁癥爆發(fā),絕望自盡,甚至傳言小三是她丈夫曾經(jīng)的下屬。但我實在難以相信這些謠言。一來,在我眼中,琴夫婦一直恩愛,琴從未抱怨過丈夫的任何的不是,不像我常常數(shù)落丈夫的懶和不體貼;二來,傳言中的小三,我有所了解,她長相普通,作風也不端正,我實在無法想象,琴的丈夫會看上這樣一個女人。</p><p class="ql-block">然而,現(xiàn)實卻狠狠打了我的臉。琴離世不到半年,她丈夫就和那個女人登記結婚了。得知這一消息,我滿心悲涼。琴溫柔善良,陪著丈夫從一窮二白走向仕途巔峰,操持家務、照顧孩子、孝敬公婆,可最后竟輸給了這樣一個風塵女子,她的離去,反倒成全了這對男女。更讓人唏噓的是,琴走后一個月,她丈夫又升職了。</p><p class="ql-block">我為琴的一生感到不值,也為這社會的不公不義而憤慨,可作為一介草民,我無能為力,只能在心底默默為天堂的琴祈禱:愿你在天堂里,再無憂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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