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昵稱：白仙子</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美篇號：506123821</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致謝）</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雨后的清晨，阜陽城外的麥田浮著層層薄霧。父親把最后一把鐵鍬放進(jìn)電動(dòng)三輪車斗，車把上掛著的柳枝簌簌地掃過我的臉，帶著新葉的澀香。這是我家延續(xù)四十年的清明慣例——給祖墳插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年你爺爺走的時(shí)候，墳頭第一棵柳就是我親手栽的。”父親拍拍車座上積年的紅漆處，那里藏著幾道歪扭的刻痕，是年幼的我用小刀刻下的“正”字，每添一橫代表一個(gè)清明。如今這些印記已模糊得像是被歲月洇開的水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輪車突突碾過田埂時(shí)，露水打濕了我的褲腳。遠(yuǎn)處灰白的墓碑群在油菜花海里若隱若現(xiàn)，像散落的棋子。母親的藍(lán)布圍裙兜著青團(tuán)、艾草粿，蒸騰的熱氣將她的銀發(fā)染得霧蒙蒙的。她說太奶奶最愛吃摻了槐花的青團(tuán)，可二十年前最后一次做時(shí)，太奶奶的牙已經(jīng)咬不動(dòng)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祖父的墳前有棵歪脖子柳，枝條垂到相鄰的墳頭上。父親突然停下手里的鐮刀：“這是你三爺爺?shù)膲灐！蔽疫@才注意到旁邊被荒草沒吞的土包，青苔爬滿了殘缺的墓碑。父親說三爺爺是餓死在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shí)的，那時(shí)祖父每天省下半塊紅薯，卻沒能救回三爺爺?shù)拿?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春陽穿過柳枝斑駁地灑在祭品上。母親擺完最后一只酒盅，忽然指著遠(yuǎn)處喊：“看一群白鷺掠過泛青的麥浪，翅尖勾出銀亮的弧線。父親說太爺爺在世時(shí)常說，白鷺落腳的地方定有豐年。可就在他說這話的第三年，淮河決堤沖毀了整個(gè)村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突然注意到祖父墓碑后的裂縫，父親用黃泥填補(bǔ)的動(dòng)作很輕，仿佛在給老人敷藥。他說去年暴雨沖垮了東邊張家的墳，張嬸帶著三個(gè)兒子用了三天時(shí)間重修了祖墳，“對先人的念想，不能光靠眼淚澆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歸途經(jīng)過老護(hù)城河，垂柳拂過水面泛起漣漪。父親說起他十歲那年，爺爺帶著他沿河插柳，每栽一棵就講個(gè)祖輩的故事。如今河道改造，那些柳樹早沒了蹤影，但父親仍能準(zhǔn)確指出每棵柳當(dāng)年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暮色里家家戶戶門楣都別著柳枝。母親把祭祖剩下的艾草粿分給巷口獨(dú)居的劉奶奶，老人枯枝般的手在暮色中微微發(fā)顫。我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說的話：“記住，墳頭的草要替先人接著長”。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深夜，我翻出泛黃的家譜，在臺燈下謄抄被蟲蛀的部分。窗外的春雨又淅瀝起來，打在防盜窗上發(fā)出細(xì)碎的響，像是無數(shù)故人在絮語。父親路過時(shí)駐足良久，最后輕輕放下一杯新采的明前茶，茶煙裊裊纏著老掛鐘的滴答聲，恍惚間與四十年前那個(gè)栽柳少年重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柳條在晚風(fēng)里沙沙作響，仿佛在續(xù)寫那些未說完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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