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揮之不去的懺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寫在媽媽誕辰一百周年之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唐代孟郊的這首《游子吟》是我在兒時就會背誦的一首詩,直到古稀之年,我不僅能對其倒背如流,而且能很有創(chuàng)意地對其意境和寓意給予深刻的解讀和附會。可是在我媽媽去世之后,我就不敢再背再提再講這首詩,因為我心中有無盡的懺悔,總是揮之不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懺悔源于對我母親的不孝,也源于對《游子吟》這首詩意的背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母親出生于一九二五年農(nóng)歷三月初五,她是舊時代的幸運兒,雖然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但很短暫,雖然出生于封建社會但免受裹腳之痛。她也是新社會的見證者。她親歷了打土豪分田地、上夜校被掃盲、人民翻身得解放,婦女能頂半邊天。她也經(jīng)歷了農(nóng)業(yè)合作社、大躍進、人民公社和分田到戶,務農(nóng)畢其一生,直至告別人世,終年七十二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母親十三歲入嫁我們張家,二十八歲才生下我這個兒子,以后再無后嗣。我是母親一生的獨子,是她心中的寶貝與至愛。她同天下大多數(shù)母親一樣,把自己一生的心血和慈愛,都傾注在了我身上。母親對于我,其情天高地厚,其愛河深海深。如果僅用“三春暉”來形容,那是遠遠難以囊括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母親于兒,已經(jīng)傾其一生之所愛,無以復加。而我對母親,卻未曾報答其一二。少年不更事,不懂父母的勞作之苦,也不知生活的艱難之處。到了中年時,知道應該感恩父母,可被什么忠孝不能兩全所蠱惑,借故要立業(yè)、要有為、要光宗耀祖,而忽略了對父母的關(guān)心與回報。現(xiàn)在想來,無不為之懺悔。其實所謂忠孝不能兩全只不過是封建統(tǒng)治者愚弄人民的一種說教而已。對于那些懷有齊國平天下的雄偉抱負的人,那些居廟堂之高的肉食者們倒是可以予以號召,可以給予標榜,而我本就一介平民,一普通讀書人而已,何談什么建功立業(yè),什么忠貞報國。而當我悟透這一道理的時候,為時已晚。子欲孝而親不在,剩下的只有負疚和懺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更令我懺悔不已的是不懂母親老年的孤獨。我是獨子,父親去世比較早,母親晚年雖然是我在贍養(yǎng),但沒跟我們住在一起,而是在為我照看城郊的房子。記得當初我的媽媽總是希望有人陪她說說話,總是經(jīng)常坐在門前盼著兒女子孫回家。只要我們回去,哪怕是空手,哪怕是粗言糙語地對她,她都是那么喜笑顏開,那么迎來送去。可是我當時并未在意她的這些,卻總是以我們忙為由而搪塞她,總是以保證她不缺吃少穿而敷衍她。現(xiàn)在,歲月把我變成了老人,變成了單身,我才深切地感受到,老年人所需要的不只是衣食,不只是安居,不只是自在,不只是金錢。他們害怕孤獨,他們害怕失能。他們需要日常的陪伴與關(guān)愛,他們需要生與死的尊嚴!而我媽媽的晚年卻是在孤獨中飽受煎熬的,現(xiàn)在每念及此,怎能不令我為之懺悔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曾寫過多篇文章,回想和懷念我的父母及其他親人,但回想終歸于回想,懷念也只限于懷念。如果當初我少一點愚昧,少一些借口,多一些開悟,多一些回報,應該就不會有如今無盡的懺悔。“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而今的我,也只能借孟郊的詩句來自我開脫了。愿媽媽的在天之靈有知——兒子在為未報父母之恩而懺悔!而愧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母恩如暉三春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兒懷愧疚只自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泣告天下諸孝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莫待老來空悲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愿天下的好兒女以我為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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