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夜色籠罩小城,窗外寒氣氤氳,教室燈火通明。九點鐘的晚自習(xí)散學(xué)鈴一通炸響,校園里瞬間歡騰、熱鬧起來,烏泱烏泱的人群,潮水般涌向校門,奔向各自家的方向。</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從鎮(zhèn)里考到縣城的高中,因為離家較遠(yuǎn),作為一個住校生,每每看到如此的場面,我不由得就一陣鼻酸。這種感覺幾乎占據(jù)了我2000年讀高一全部記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約摸一刻鐘多的樣子,一切又復(fù)歸清冷。懸于頂部的吊繩大燈,在風(fēng)中搖曳,光之所及照見寥寥幾人,他們在等待家長來接。</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是冰,我同班的一個女生,她還在左右張望。</span></p><p class="ql-block">“我來送你吧……”她雖沒有回應(yīng),卻已推著自行車徑直前行,隔著幾米的距離,我尾隨其后,像個保鏢一樣,在學(xué)校到她家的兩三里路程里,第一次充當(dāng)護(hù)花使者。</p><p class="ql-block">當(dāng)時學(xué)校周邊環(huán)境不好,在昏暗的角落,時常會出沒一些專靠打劫落單學(xué)生錢財為生的混子。等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巷,再看見亮著燈火的村莊,她示意讓我回去,說被熟人瞧見不好。我聽話照做,注視她消失在拐角的院落,便大步流星地原路返回。哼起伍佰的《突然的自我》,也覺得自己是個勇猛的男人。</p><p class="ql-block">我算是比較晚熟的那種人。男女之友不敢考慮也未曾經(jīng)歷。許是源于自卑,生于農(nóng)村,家境貧苦,加之城里消費(fèi)很大,精打細(xì)算下,也常常捉襟見肘,饑一頓飽一頓也是常事。故而,默默無聞中長了一身的棱角和怪癖,很少與他人過分親密,一心只想熬過這三年,看能否博一個未來。</p><p class="ql-block">然而,春天似乎是個神奇的季節(jié),一些莫名的情愫在我心底,在萌芽,甚至偷偷生長。</p><p class="ql-block">我開始注意起她。冰的寫作很好,語文老師多次課上分享她的文章,我不自覺被她敏感、細(xì)膩的筆觸吸引,聽得入迷時,也會幻想一些與她有關(guān)浪漫……</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切蓄勢待發(fā),一切含情脈脈。難道真有天意?還</span>是年輕的班主任看穿端倪,有意成全?不久,<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們真就坐了一起,變成了同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這是我奶奶包的餃子,你嘗嘗。”一張寫著這些字句的紙條赫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確認(rèn)我看到信息,再以一個極快速度把塑料袋包裹且仍有余溫的飯盒塞到我的手里?。等一套動作完結(jié),她故作鎮(zhèn)靜,但額頭和鬢角絨毛根部冒出的小小的汗珠暴露了她的小緊張。我一口一個,咀嚼著爆汁到口齒留香的肉餡,對比學(xué)校大灶上寡淡燴菜泡饃和校門口一塊錢一碗的面皮,簡直天上地下的差別。它不僅溫飽我的腸胃,也溫暖了我孤單的心。于此,思家之念再沒有之前強(qiáng)烈,學(xué)校那褪漆生銹的鐵門也不再像囚禁,反而,更期待一周能有一兩次送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回到嘈雜的集體宿舍,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我還會靜下心來品讀和仿寫自己喜歡的詩歌,床板、頂棚、還有空白的墻,都成了創(chuàng)作的地方,把最好的一篇整理成稿,親手謄抄幾十份,在下一個返回的途經(jīng),鬼祟地張貼在每一個水泥電桿之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夜之間,校園詩人風(fēng)靡全校。后來,紙終究包不住火,我們成了別人眼里那一對;后來,我聽說那頓餃子是她第一次嘗試下廚,不小心剁餡時還被刀子劃傷了手;后來,我的成績每況愈下,在班主任推心置腹談的好言相勸下,我才知道是她建議調(diào)換的座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已然兩情相悅,便不懼艱難險阻。每周換著花樣的吃食,慢慢習(xí)慣了她調(diào)和的各種味道;班主任話成了耳旁風(fēng),我不僅置若罔聞,還進(jìn)行過無聲的抗?fàn)帲恢苓叺幕旎煲猜犝f我的名氣,他們也想見識見識究竟怎么樣一個人,如此魅力,如此癡情,如此引得眾人追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被圍攻,也被群毆,請假兩個星期,像似丟了顏面轉(zhuǎn)去別的學(xué)校。</span></p> <p class="ql-block">如今,老同學(xué)再聚,仍好事者打趣,曾經(jīng)大家傳頌愛情童話為什么會不了了之,沒有后續(xù)?作為當(dāng)事人的我和她,相視一笑,就讓往事隨風(fēng)。</p><p class="ql-block">其實,再感人、再純潔相處,也只不過是青春記憶里的一頁,即使偶爾翻起,權(quán)當(dāng)欣賞一則故事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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