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憶錄之慈祥的母親

黃文高

母親誕生于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八日，仙逝于二〇一四年三月十四日，享年八十一歲。每每憶起母親，她那慈祥溫婉的面容便浮現(xiàn)于我的眼前，那是一張能令人體悟到無盡溫暖與安寧的面龐。 母親的面相總是滿含慈祥，每一道皺紋仿佛皆在訴說著歲月的傳奇和她對家人的摯愛。她面部圓潤，恰似一輪溫暖的明月，洋溢著母性的光輝。她性情柔和，與人相處總是攜著和善的笑靨，令人如沐春風，在鄰里間享有極佳的聲譽，是鄉(xiāng)親們公認的一位好女兒、好妻子、好母親。母親常穿一身簡約的藍色棉布衫，給人一種別樣的質(zhì)樸之美。母親的體態(tài)稍顯虛胖，走路時略有盤腿之姿，行動稍顯緩慢。但這并不阻礙她為家庭勞心勞力的步履。那雙因常年勞作而顯得頗為粗糙的手，卻為我們締造了無數(shù)溫馨的瞬間。回想起人民公社時期，那是一段透著苦澀與艱難的日子。我家人口眾多，家大口闊，是缺糧大戶。為了不讓一家人餓肚子，母親拼盡了全力，堅持天天出工勞作，從不缺崗偷懶，只為多掙那一點工分，換些糧食，好讓家人能夠勉強果腹，維系生計。當天還未亮透，整個村莊還沉浸在黎明前的靜謐中時，母親便已悄然起床，簡單洗漱后，先為我們準備早餐，幫我們穿好衣服并清理好書包，然后匆匆趕往生產(chǎn)隊出工。農(nóng)忙時節(jié)，生產(chǎn)隊的勞動強度極大，可母親從未有過一絲抱怨。她深知，自己多付出一分努力，這個家就多一份希望，家人就能多吃上一口飯。白天，總能看到母親在田間地頭忙碌的身影。傍晚，母親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里，也顧不上休息，又一頭扎進廚房。昏暗的煤油燈光下，她用那粗糙干裂的雙手，仔細地淘米、洗菜，為一家人準備晚餐，盡管鍋里大多時候只有野菜和紅薯等粗糧熬成的稀粥或湯菜飯。為了讓我們能多吃一點，母親總是默默咽下口水，把食物盡量留給我們。母親用她的堅韌和無私，讓我們在缺糧的困境中，依然感受到家的溫暖與力量，激勵著我們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勇敢地面對一切困難。母親一直都是父親堅實的后盾，對父親的工作極為支持。她主動承攬起照顧老小、洗衣做飯、養(yǎng)雞喂豬等繁重的家務，毫無怨言。對待爹爹婆婆，她秉承著傳統(tǒng)的孝道，恭敬地侍奉著兩位長輩，盡心盡力照顧好兩老的衣食冷暖，從未懈怠。對外婆也很講孝心，經(jīng)常去看望外婆，帶上自己親手做的美食，陪外婆聊天，聽外婆講述過去的故事。有時直接將外婆接到自己家里來與婆婆一起居住，讓兩位老人朝夕相伴不寂寞，也能隨時照顧好她們的生活起居，及時為她們添衣送飯。洗衣做飯，這看似平凡的家務瑣事，在母親的手中卻被演繹成了愛的樂章。每一件從她手中洗凈的衣物，都散發(fā)著清新的氣息，那潔白的襯衫、干凈的床單，仿佛都在訴說著母親的細致與耐心。而母親烹飪的飯菜，更是凝聚著她的心血。她熟知家人的口味，每一道飯菜都香噴可口，讓人品嘗到家的溫暖和母親的深情。每天清晨，母親總是第一個起床，去雞舍查看雞的狀況，給它們喂食、換水。家人吃飯時，母親卻忙著調(diào)配飼料給豬喂食。這些家禽家畜售賣后，緩解了家庭困難，較好地補貼了家用。我還清晰地記得，一個炎熱的夏日夜晚，暑氣在空氣中肆意彌漫，憋悶得人輾轉反側，難以安睡。我和兄弟實在扛不住這燥熱，索性在地上打通鋪就寢，期盼能尋得一絲涼爽。忙碌了一天的媽媽，早已疲憊不堪，可她仍不知疲倦地守在我們身旁。她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中那把略顯破舊的蒲扇，有節(jié)奏地輕輕搖曳著，驅(qū)散了令人難耐的夏日酷熱，帶來了絲絲縷縷的涼意。蚊蟲也被驅(qū)趕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半夢半醒間，我瞧見媽媽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還有那因疲憊而略顯憔悴的面容，心中滿是感動。上學的時光里，每個清晨都是母親忙碌的身影。天色還只是麻麻亮，整個世界尚在沉睡，母親就已經(jīng)悄然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為我們準備早點。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油鹽飯便端上了桌，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盛滿了母愛心意。她還會打開壇罐，精心挑選出色澤誘人的咸菜，仔細地裝在罐頭瓶里，并清理好上學的書包等。待一切就緒，母親便喚我們起床吃早飯，飯后又將我們送至村口，那聲聲的叮嚀和關切的目光，至今仍鐫刻在我的心間，鮮活依舊，從未淡去。幼時生病是一場令人畏懼的陰霾，卻也是凸顯母愛的高光時刻。記得有一回，白日里驕陽似火，空氣都彌漫著焦灼的氣息，我卻突發(fā)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母親察覺后，絲毫沒有猶豫，迅速抱起我朝衛(wèi)生所奔去。她的腳步急促，揚起地面的塵土，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打濕了鬢角。到了夜晚，母親徹夜未眠地守在我的床邊，一刻也不敢松懈。她溫柔地用濕毛巾輕輕擦拭我的額頭，試圖帶走我的燥熱，還不時輕聲喚我，將溫水遞到我嘴邊，耐心地喂我吃藥、喝粥。那關切的眼神，滿是焦慮與擔憂。在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下，我被母愛的溫暖緊緊包裹著，病情也漸漸好轉康復。我們長大之后，每次回家，母親總是早早地開始忙碌，烹制出最上乘的飯菜等待著我們回家團聚。那滿桌的美味佳肴，是母親用愛烹制而成的。母親做的農(nóng)家飯菜百食不厭，特別是她烹制的紅燒肉，色澤紅亮，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還有那用柴火灰煨的米湯鍋巴粥，香氣四溢，每一口都充盈著家的韻味。羅卜肉湯和乳鴿湯，更是讓我們的味蕾沉浸在幸福的滋味當中。只要念及這些美食，我便饞涎欲滴。母親心靈手巧，精通諸多傳統(tǒng)手工藝活。紡線織布時，她手中的線團恰似跳躍的音符，在紡車上交織出溫暖的樂章；縫衣織襪時，那細密的針腳蘊含著無盡的關懷；納鞋織底時，那一雙雙堅實的鞋子伴隨我們走過了無數(shù)的旅程。做豆腐時，她適時適量點制的豆?jié){，不一會就成了細膩的豆腐；燙豆絲時，那香甜的味道彌漫于整個屋宇；蒸面饃時，那白白胖胖的面饃熱氣騰騰，松軟可口。母親向來為人謙和，心地善良。她從不搬弄是非，與人相處總是以和為貴。在村里，她與左鄰右舍的老人相處得十分和諧。閑暇時分，她常與那些老伙伴們坐在一起，家長里短地聊著天，分享著生活中的點滴。灣里的老人們也都喜歡找她聊天，因為母親總是耐心傾聽，從不打斷，還會適時地給予對方安慰和贊許。母親晚年病魔纏身，身體每況愈下。堅強的母親卻總是默默忍受，從不輕易在我們面前哼一聲苦。哪怕疼痛讓她夜不能寐，她也總是獨自承受，生怕給兒女增添一絲一毫的麻煩。我們心疼母親，想著城里的醫(yī)療條件更好，生活也更便利，多次接她到城里生活。可母親住不了幾天就要回去，有時直接微笑著婉拒，嘴里念叨著：“我在鄉(xiāng)下住慣啦，城里的生活我不習慣。”我們知道，她是怕給我們添麻煩，怕影響我們的工作和生活啊。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卻成了我生命中永遠的痛。母親病情加重，突然中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們驚慌失措。當我們手忙腳亂地把母親送往市中心醫(yī)院時，她已經(jīng)陷入了深度昏迷，人事不知。可母親那雙失去了光澤的眼睛，卻始終緊緊地望著我，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對我交代。然而，她的嘴巴卻一直未能張開，只能用眼神訴說著。看著她那痛苦而又無奈的樣子，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痛得無法呼吸。最終，母親還是帶著遺憾，含恨離開了人世。送別母親的那天，陽光被烏云遮住，天空變得陰沉，整個村落仿佛被一層悲傷的紗幕所籠罩，整個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無盡的哀傷與悲戚。不一會，風起云涌，大雨滂沱。那風，像是發(fā)了瘋一般，肆意地搖晃著村口那棵老槐樹，枝葉相互抽打，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似乎在為母親的離去而嗚咽；那雨，仿佛是上天悲憫的淚水，順著我們的臉頰滑落，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送別母親的隊伍緩緩前行，親人們的哭聲和風雨聲不絕于耳，顯得如此悲傷與凄涼，那是對母親無盡的不舍與眷戀。這場風雨，恰似一場盛大而又哀傷的告別儀式，讓這個送別母親的場景永遠地刻在了我的記憶深處，成為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痛。“媽媽呀，媽媽呀，我想您，沒有您的夜里我好孤寂，我時常時常把您惦記，媽媽累了，您就好好休息。媽媽呀，媽媽呀，我想您，您走后的天空一直下著雨，帶上您心愛的油紙傘，媽媽，您要照顧好自己！”媽媽，您用慈愛編織成的點點滴滴，早已在我們的生命里生根發(fā)芽。縱使天人永隔，那些您教會我們的善良與勇氣，那些鐫刻在時光里的笑容與叮嚀，將永遠在我們的血脈中流淌。媽媽，我們沒有一輩子的緣，卻有一輩子的思念，您永遠活在我們心中，永遠是我們最慈祥、最溫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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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錄之慈祥的母親

黃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