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天在便利店躲雨時，玻璃門被推開帶進一陣潮濕的風。你低頭收起透明長柄傘，發(fā)梢沾著細碎水珠，睫毛上凝著霧氣，像棵沾露水的鈴蘭突然撞進我視線里。收銀臺掃碼聲"嘀"地響起時，我握著暖咖啡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原來真有心跳震得指尖發(fā)麻這回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來你總笑我那天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機器人，卻不知道我胸腔里正在發(fā)生八級地震。你說話時右臉頰會浮起小梨渦，喝熱飲會無意識鼓起腮幫吹氣，生氣時耳垂會先泛紅。這些秘密像春蠶啃桑葉，在我心底細細密密咬出無數(shù)小洞，每個孔洞都滲出蜂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地鐵換乘通道的人潮里，我總能用0.3秒鎖定你晃動的馬尾辮。你身上若有似無的白茶香混著人群的汗味，竟比任何香水都好聞。有次你轉(zhuǎn)身時發(fā)梢掃過我手背，我攥著公文包帶子在原地怔了半分鐘，直到被后面的大叔推著往前走。</p> <p class="ql-block">"怎么總盯著我發(fā)呆呀？"那天你歪著頭問我，夕陽從奶茶店落地窗斜進來，給你睫毛鍍上金邊。我手忙腳亂去扶快倒的薄荷奶綠，杯壁沁出的水珠和掌心的汗混在一起。該怎么解釋呢？說看見你吃草莓蛋糕時沾到奶油的嘴角，比公司樓下新?lián)Q的櫻花道還讓人移不開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梅雨季晾不干的襯衫堆在沙發(fā)上，你皺著鼻子抱怨時像只炸毛的貓。我悄悄把烘干機溫度調(diào)低兩度，這樣你裹著暖烘烘的睡衣蜷在我懷里看劇時，會不自覺用發(fā)頂蹭我下巴。你總說記不住紀念日，卻在我熬夜加班時，把褪黑素軟糖和保溫杯并排擺在玄關(guān)柜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次吵架你摔門而去，我在初雪里找了七條街，最后在中學(xué)圍墻外看見你對著烤紅薯攤抹眼淚。你冰涼的手塞進我羽絨服口袋時，我忽然想起《霍亂時期的愛情》里那句話——"世界上沒有比愛更艱難的事"。可當你把啃出月牙形的紅薯遞過來，睫毛上還掛著雪粒，我又覺得愛其實比想象中簡單。</p> <p class="ql-block">深夜加班回家，總能在電梯間看見你留的夜燈。鵝黃色光暈漫過門縫，像你總愛別在鬢角的雛菊發(fā)卡。晨起時發(fā)現(xiàn)你把我的領(lǐng)帶按顏色排成彩虹，最邊上卻混了條你的絲巾。這些細碎的光斑逐漸拼湊成完整的太陽，照得我二十七年的人生突然鮮艷起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天在舊書店，你踮腳夠頂層那本《夜航西飛》，呢子大衣下擺掃落細細的灰。逆光里你輪廓朦朧，和初遇那天收銀臺前的側(cè)影重疊。我突然意識到，所謂一眼萬年，不過是后來每個瞬間都在復(fù)刻初見時的心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你正趴在地毯上給貓梳毛，午后的光柱里有絨毛在跳舞。你手腕上的銀鐲子滑下來叮當作響，這個場景我在心里預(yù)演過千百遍——要這樣告訴你，清晨地鐵站臺的霧氣里，黃昏便利店暖光下，暴雨天共撐一把傘時，晴空萬里你仰頭喝汽水的樣子，每幀畫面都值得我反復(fù)拓印在余生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要不要在貓咪打翻第三個花瓶前，搬來我家書房那個空了三年的玻璃柜？我會記住你生理期時愛喝的紅糖牌子，會在你加班時煮一碗溏心蛋面，會把新買的沙發(fā)換成你喜歡的鵝絨填充。當我們都白發(fā)蒼蒼，或許還能在養(yǎng)老院的露臺上，笑說當年那杯打翻的薄荷奶綠，原來早預(yù)言了此后所有的心動時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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