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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角里的溫度

清淡若水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姨,是我生命中至親至愛的人,今年已步入72歲高齡。她對我始終暖如春風。在我成家之后,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十年前,我變身單親媽媽,帶著年僅五歲的兒子回到娘家。那時,母親因慢性心衰而無法操勞,二姨毫不猶豫地挑起了照顧孩子的重擔,她如母親一般,用無盡的愛呵護著我們。2022年的秋天,父母相繼離世,2023年初而我也因腰椎固定融合手術躺在病床上,二姨再次挺身而出,又為我照料了一年的孩子。然而如今,我的二姨也病了,這讓我內心充滿了難以言說的失落與悲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去年臘月初,身體一向硬朗的二姨開始出現耳塞、耳聾以及鼻塞的癥狀。表侄帶她去醫院兩次,醫生診斷為鼻竇炎,但治療效果不佳。二姨覺得一個小小的鼻炎,便放棄了進一步的治療。3月20日那天夜晚,二姨突然咳嗽,吐出兩口鮮血。次日清晨,嫂子急忙帶著二姨前往市醫院檢查,拍片的醫生在報告單上寫著鼻炎,但門診醫生看到電腦CT片上的病灶可疑,建議二姨住院做一個小手術。當二姨被支出門診室后,醫生便把嫂子叫進去,詳細解釋了可能的問題,那是一個不好的病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哥和嫂子不放心,隔天便帶二姨去南陽市中心醫院住院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后,醫生表示需要上一級醫院會診。于是,當天下午嫂子帶著病歷和標本去了省立醫院。次日檢查結果出來后,整個家庭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二姨的淋巴瘤已經癌變。當晚,二姨再次感到疼痛、惡心嘔吐,身體倍感不適。當她追問結果時,自己隱約猜到是不好的病,再聽到會診治療方案中提到化療等一系列字眼后,二姨便堅決不再接受治療,不愿再承受化療的痛苦。無奈之中,大哥只能復制一份假病歷,告訴二姨是良心腫瘤,先撫慰她的心理,讓她不吃精神上的虧,然后遵從她的意見出院回家,準備接受中醫治療。</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左為作者 中間為二姨 右為大表姐</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姨的病猶如一片陰云籠罩著整個家庭。我常常回憶起那些二姨為我付出的日子,她就像一盞溫暖的燈,照亮了我最艱難的時光。小時候,每次去二姨家,她總會為我準備熱騰騰的飯菜,用她那雙粗糙卻靈巧的手,為我縫制新衣服和鞋子。后來我成了單親媽媽,帶著孩子回到娘家,二姨更是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們。她不僅幫忙給孩子做棉衣、棉靴,還整整照顧了孩子三年。二姨的愛,就像涓涓細流,滋潤著我們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兩年,我在鎮上租了一間小屋,陪孩子讀書。每到周末下午,總能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二姨提著一大袋子東西:剛碾的玉米面透著清香,面粉袋子上還沾著磨坊里的麥麩,豬肉用白菜葉子包著,底下墊著幾把剛摘的青菜和大蔥,最上面永遠壓著幾十個咸鴨蛋,那是二姨自己腌的,蛋黃會流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鎮上東西貴,你們娘倆省著點花。”二姨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總要這么念叨一句。她粗糙的手指點著袋子里的東西,像在數寶貝:“這玉米面是剛剝皮打的,肉是咱大隊肉架子上午現殺的,菜是屋后菜園子自己種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給她倒水,發現她鬢角的白發又多了。七十多歲的人,每次都要騎半小時三輪車才能到鎮上,只為我們娘倆送口熱乎的。她總囑咐我:“你腰不好,自己平時多注意,帶孩子就別讓自己太累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去年十月半,那天飄著雪花,西北風刮得人臉生疼,我正為搬家的事發愁,腰椎的舊傷遇著這天氣就隱隱作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姨頭上包著毛線圍巾,只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趕緊的,趁雪還沒下大。”她搓著手,呵出的白氣在寒風中飄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輛陪著二姨五年的電三輪車在風雪中來回跑了七八趟。二姨弓著腰搬箱子的身影,在漫天風雪里顯得那么單薄。她一趟趟地往返于出租房之間,眉毛上都被雪沫結成了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姨,歇會兒吧。”我遞上熱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礙事,”她抹了把臉,“你腰不好,別碰重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傍晚時,最后一車終于搬完。二姨的圍巾結了冰碴子,手指凍得通紅。我煮了姜湯,她捧著碗暖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三輪車底座下掏出個塑料袋:“差點忘了,給你帶了點自己腌的酸剌菜,放到房東阿姨冰箱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左為大表姐 右為二姨</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母走后,二姨把我們娘倆當成了自己的責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輪車上塑袋子里的東西每星期都會變:蒜苗、牛奶、秋天的桔子、面條……但永遠不變的是二姨那句:“不夠還有,下星期再帶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母走后,我曾蜷縮在二姨的雕花木床上整整半年。這張承載著二姨一生記憶的老床,成了我臨時的避風港。每晚入睡前,二姨總要細細地掖好被角。她粗糙的手指掠過我的臉頰,帶著田間勞作留下的繭,卻比最柔軟的綢緞還要溫柔。“睡吧,”她輕聲說,“別想太多,有二姨在呢。”白熾燈熄滅的瞬間,老床發出熟悉的吱呀聲,像是歲月深處的嘆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隆冬時節,二姨總要給我裝一個暖水袋,把我的雙腳放在上面。她秋衣上淡淡的皂角香混著體溫,讓我想起母親在世時曬過的棉被。最冷的夜晚,我發覺二姨總是悄悄起身,把自己的棉襖加蓋在我的被子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晨,我總是被灶間的響動喚醒。二姨已經起來熬粥,但被窩里還留著她的體溫。枕頭上散落著幾根銀白的發絲,在晨曦中閃著細碎的光。被窩里殘留的溫度,是那段灰暗日子里最明亮的饋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兩年來,因為自己免疫系統的紊亂,引起全身各種各樣的疼痛癥狀,四處求醫的路上,未免有太多擔憂和顧慮。二姨總是給我鼓氣:“人這一輩子,總會有坎坷,但只要心中有光,就能熬過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命是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堅強。我們無法控制命運的安排,但可以選擇如何面對。正如二姨所說,只要心中有光,就能照亮前行的路。如今,求醫路上,驚聞二姨生病,悲從中來,不能自已。希望自己能盡快找到病因對癥治療,好趕緊回到二姨身邊,繼續陪伴二姨,為她帶來更多的溫暖和希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日來,每天給二姨的通話,她常常笑著說:“人這一輩子,總歸是要走的,能活到這歲數,我已經很知足了。”可我卻舍不得,她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祈禱著奇跡能夠出現,希望二姨能早日康復,繼續陪伴在我們身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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