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岳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早春,總是來得遲疑而倔強。它不像南方的春天那樣溫婉纏綿,一夜之間便綠了江南岸;北方的春天更像一個固執(zhí)的老人,在寒冬與暖意之間反復(fù)拉鋸,時而退卻,時而前進,最終以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宣告自己的到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早春,最先感知到的不是草木,而是風。冬天的風凜冽刺骨,像刀子一般割著臉頰;而早春的風,雖仍帶著寒意,卻已悄悄柔和了幾分。它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是帶著一種試探性的溫柔,輕輕掠過枯黃的草地,拂過光禿的枝頭,仿佛在低聲詢問:“該醒了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風里漸漸有了泥土的氣息。凍了一冬的土地開始松動,表層微微濕潤,像是沉睡太久后終于喘了一口氣。農(nóng)民們扛著鐵鍬走向田野,翻動土地,黑色的泥土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風從田埂上吹過,裹挾著泥土的腥香,這是春天最早的信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早春,雪仍未完全退場。它時而卷土重來,一夜之間又把世界染白;時而又在正午的陽光下迅速消融,化作涓涓細流,滲入泥土,或是沿著街邊的溝渠流淌。雪與陽光的拉鋸戰(zhàn),讓早春的天氣變幻莫測——早晨可能還是銀裝素裹,到了午后,雪已悄然退去,只剩下濕漉漉的地面,和空氣中彌漫的清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孩子們是最敏感的,他們早早脫去厚重的棉衣,在殘雪未消的院子里奔跑,踩碎薄冰,濺起水花。老人們卻仍裹著棉襖,坐在墻根下曬太陽,嘴里念叨著:“春捂秋凍,別急著減衣服。”他們深知,北方的春天最會騙人,看似暖和了,冷不丁又是一場倒春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樹木在早春時仍顯得枯瘦,枝干嶙峋地刺向天空,仿佛在無聲地抗議漫長的寒冬。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某些枝條的末端已鼓起小小的芽苞,像嬰兒攥緊的拳頭,蓄勢待發(fā)。柳樹是最先感知春意的,它的枝條漸漸泛黃,而后透出淡淡的綠意,遠遠望去,如煙似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草地仍是一片枯黃,但蹲下身去,撥開表層的干草,便能看見嫩綠的新芽正悄悄鉆出地面。它們小心翼翼,不敢貿(mào)然生長,生怕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將它們凍傷。蒲公英是最勇敢的,早早地展露出鋸齒狀的葉子,甚至在某些向陽的角落,已經(jīng)開出了零星的小黃花,像大地偷偷眨動的眼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春的北方,動物們也漸漸活躍起來。麻雀成群結(jié)隊地在枝頭跳躍,叫聲比冬日里清脆了許多;喜鵲開始銜枝筑巢,在楊樹的高處忙碌;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只野兔,在田埂上飛快地掠過,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河里的冰層變薄了,陽光照射下,能聽見細微的"咔嚓"聲,那是冰在緩慢地碎裂。再過些日子,河水便會徹底掙脫冰的束縛,歡快地流淌起來。而在某個無風的清晨,或許還能聽見大雁的鳴叫——它們排著整齊的隊列從南方歸來,翅膀劃破天空,宣告著季節(jié)的更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早春,不僅存在于自然之中,也藏在人間煙火里。街邊的小攤開始賣起了春韭、香椿芽,主婦們挎著籃子,挑選最新鮮的時令菜蔬。市場里多了賣風箏的小販,花花綠綠的紙鳶在風中輕輕搖晃,只等某個晴朗的周末,被孩子們牽上湛藍的天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人們坐在巷口下棋,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棋盤上的廝殺似乎也比冬日里更激烈了些。年輕人則迫不及待地換上輕薄的外套,盡管早晚仍有些冷,但他們寧愿縮著脖子,也要早早告別冬日的臃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早春,沒有江南的桃紅柳綠,沒有嶺南的繁花似錦,它甚至稱不上美麗——枯草未盡,寒風猶在,大地仍顯荒涼。但它卻有一種倔強的生命力,一種在艱難中破土而出的勇氣。它不張揚,卻堅定;不華麗,卻真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它讓人相信,無論冬天多么漫長,春天終會到來。而北方的春天,正因為它的遲疑與反復(fù),才更顯得珍貴。它像是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人,在沉默中積蓄力量,最終以不可阻擋的姿態(tài),宣告新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的早春,是希望的模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3月29日于赤峰新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拍攝地:赤峰興安南麓植物園)</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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