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燕舞飛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整理：一笑而過</p> <p class="ql-block">熊耳山綿延三百里，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觀，活靈活現(xiàn)的神靈石瀑造就了熊耳山不一樣的神韻，這里無山不青，無水不綠，一條從山澗汩汩流淌的小河，使這個地方平添了少女般的靈動。我的家鄉(xiāng)洛寧縣澗口鄉(xiāng)院東村就坐落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河?xùn)|是我們祖祖輩輩居住的村莊，河西是部隊的油庫重地，常年有一個連的官兵守護，印象中的油庫神秘不可侵犯，是閑人免進的禁區(qū)。</p><p class="ql-block">院東村東高西低，最高的地方村里人都叫它窰上，我家的兩個院子都在窰上，前面的院子住著爸爸媽媽和弟弟，后邊的院子依崖而建挖了兩個窯洞，一個窯洞喂牛，一個窯洞住人，親愛的爺爺奶奶領(lǐng)著我和兩個妹妹就在此居住。窯洞狹小陰暗，五口人居住實在有點憋屈，然而在童年時代，這里卻是我們姊妹幾個的兒童樂園，它承載了我所有的童年光陰。</p><p class="ql-block">兩所院子的門口都種著皂莢樹，水井在后院門口，爸媽門口的皂莢樹是棵古樹，需要三個人合抱。古老的皂莢樹枝枝蔓蔓遮擋著烈日驕陽，樹下是大片的陰涼地，于是這里就成了街坊鄰居聚集的場所，飯時這里是飯場，茶余飯后這里是村口情報站，嬸子大娘們手里做著針線活，嘴上扯著東家長西家短，李家的孩子不長眼。相比之下，村里的大爺們更有趣，一支旱煙袋便開啟了天下大事，從農(nóng)桑收割到家國大事，常常爭的面紅耳赤不亦樂乎。</p><p class="ql-block">這個時候，也是我們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光，男孩子們熱衷于打面包，滾銅箍那樣的游戲，女孩子們更喜歡踢毽子打沙包的活動。而我除了這些之外更喜歡唱歌，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養(yǎng)育了我一副百靈鳥一樣的歌喉，十五歲的我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明眸皓齒粉面含春，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稍有點嬰兒肥的臉蛋俏皮可愛，嬸子大娘們都親切的叫我胖妞妞。</p> <p class="ql-block">十五歲那年，洛寧縣戲校招生，我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從此，長達四年的學(xué)藝生涯便拉開了序幕。</p><p class="ql-block">戲校設(shè)立在縣城廢棄的化肥廠里，周邊雜草叢生，甚是荒涼。藝校有七個教師，教我們練功的第一個王老師，長得兇神惡煞，烏黑的臉龐就像古裝戲里的包公，我怕極了他，劈叉和拿頂總是做不到位，王老師脾氣暴躁，打我們下手沒輕重，加上一個小姑娘家出門在外，舉目無親，在又一次挨打后我產(chǎn)生了退學(xué)的念頭，父親知道后，拖人寫信給我，語重心長的一番說教也絲毫沒動搖我打退堂鼓的決心。于是，二十多里的山路上多了一個邊走邊哭的小姑娘，我從中午動身，到家已是傍晚時分，當(dāng)奶奶看到一瘸一拐，雙腳是泡渾身是傷的親孫女，抱著我痛哭不已，指責(zé)父親太狠心，然而父親堅決不同意我退學(xué)，在找親戚朋友說教無果的情況下，我又返回學(xué)校。</p><p class="ql-block">沒有了退路，我便下定決心練功，在學(xué)習(xí)的過程中也結(jié)識了閨蜜葉素英，我們同吃同住同學(xué)習(xí)，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藝校的生活也有了很多樂趣。</p><p class="ql-block">陳德州老師教練功，吳斌老師教唱腔，他們兩個是夫妻搭檔。吳老師也我們女同學(xué)最喜歡的老師，夫妻兩個對待我們?nèi)绺改杆婆笥?，課余時間我們都愛纏著她，事無巨細(xì)問東問西，她也總是非常耐心的解答我們的問題。</p><p class="ql-block">那個時候我們還小，剛脫離父母，自理能力很差，又不知道講衛(wèi)生，住在集體宿舍，一個人頭上生虱子，一個寢室便全軍覆沒，本事沒學(xué)到卻收獲了寄生蟲，那真是肌子成穗虱子成行，一個個抓耳撓腮，渾身難受。</p><p class="ql-block">于是，吳老師就充當(dāng)了滅虱大將軍，她時常在坐在太陽底下給每個孩子逮虱子，從不嫌棄我們臟，也從不抱怨自己累，她就像媽媽一樣守護著我們這些懵懂無知的孩子，任勞任怨。</p><p class="ql-block">三年的光陰在練功中度過，吃飯練功，練功吃飯，日子單調(diào)且有規(guī)律。練功是苦活，大腿韌帶撕裂一樣的疼痛依然不能休息，一個招式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枯燥乏味，老師常說，一天不練功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功老師知道，一個月不練功觀眾知道。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完美的詮釋了學(xué)藝道路的艱辛。</p><p class="ql-block">那時候貪玩，偷奸耍滑可沒少挨陳老師的板子，記得有個女同學(xué)為了躲避練功，用紅墨水染紅草紙，謊稱來了例假。這點小把戲當(dāng)然騙不了經(jīng)驗豐富的吳老師，帶她上衛(wèi)生間檢查，一招戳穿謊言，當(dāng)然也跑不了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一頓老師的懲罰。</p><p class="ql-block">還有一個男同學(xué)，因為一個動作學(xué)不會，在老師單個訓(xùn)練的時候嚇得尿濕褲子。</p><p class="ql-block">尿盆事件也是許多趣事中最奇葩的一件。那個時候，我們每天早上起早練功，活動量大也容易肚饑，吃飯鈴聲一響，一群餓狼似的學(xué)生蜂涌至食堂打飯，學(xué)校沒有餐廳，宿舍就一室多用，成了我們吃飯的場所。我們宿舍的趙欣總愛偷懶不起床，尿盆不倒，宿舍騷氣沖天，這樣的環(huán)境實在太影響食欲，幾次三番后，同學(xué)們都怨聲載道，我和葉素英密謀，將趙欣尿盆摔碎。氣是出了，但是也為以后留下了隱患。</p><p class="ql-block">趙欣知道尿盆被我們摔碎，非常生氣，憋著一肚子壞水準(zhǔn)備反擊。一天中午，趙欣親熱的對我說：你姨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了好吃的。我興沖沖的跑到宿舍，揭開藍子一看，原來尿盆的碎片上放著趙欣中午吃剩的鹵面，不是我眼尖，這帶著臭味的鹵面差點就成了我的午飯。</p><p class="ql-block">事過多年，每次同學(xué)聚會，尿盆事件都要拉出來說笑半天。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奇葩往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是那么的親切，四十多年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任歲月神偷，不曾淡忘。</p><p class="ql-block">在兩個老師的悉心照料下，說唱念打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第四年的時候我們開始拍戲演出。由于我刻苦練功，悟性也好，老師把我當(dāng)成重點培養(yǎng)對象，每場戲我都是主角，對我的要求也特別嚴(yán)格。記得我演穆桂英下山的時候，出場動作是雙手握著頭上金雞翎出場，我當(dāng)時不知道咋想，害怕把翎折斷，心里一慌換成穿云手出場。還暗暗僥幸自己臨場發(fā)揮，隨機應(yīng)變能力強。不過，臨時篡改動作心里還是忐忑，下場的時候還想蒙會過關(guān)，誰知陳老師就在幕后，拿著扇子突然在我屁股后面狠狠抽了幾下，緊接著又死勁踹我一腳，這一腳踹的我飛出去幾米遠，急促的邊鼓聲催我出征，容不得我片刻緩沖，忍著屁股疼痛，呲牙咧嘴的我又英姿颯爽的上場了。</p> <p class="ql-block">還有一次，拍《三哭殿》的時候，正演哭戲，一個同學(xué)故意逗我，我總是笑場，氣的陳老師又在我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兩扇子。我疼的厲害，吳老師心疼的摟著我，看到我屁股上的傷痕，立馬下樓和陳老師吵了一架。</p><p class="ql-block">常言說，嚴(yán)師出高徒，正是因為陳老師嚴(yán)謹(jǐn)?shù)慕虒W(xué)態(tài)度才成就了舞臺上光彩照人的自己，觀眾的掌聲就是給老師最好的禮物，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除了感恩還是感恩，當(dāng)年的屁股疼也變得甜蜜起來。</p><p class="ql-block">遺憾的是，由于當(dāng)時不會科學(xué)用嗓，發(fā)聲沒有技巧，大劇目戲全憑一副大本嗓演唱，在演穆桂英和楊宗保對打的武戲時，由于用嗓過度，導(dǎo)致聲帶水腫，充血，閑合不全。當(dāng)時劇團為了挽救我，縣文化局公費讓我去上海治療，只可惜醫(yī)生回天無術(shù)，從此我?guī)еz憾，帶著傷心告別了我最熱愛的舞臺，過早的結(jié)束了自己的戲曲生涯，現(xiàn)在想起依然心痛如絞。</p><p class="ql-block">四十年光陰似箭，如今年過半百的早已沒有唱戲的沖動，然而這段學(xué)藝生涯卻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憶，一聲老師，終生為師，不知道當(dāng)年的小伙伴是否安好，不知道親愛的兩位老師今夕何在，愿你好，愿你們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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