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讓我心更明

吳登翔

清明，這兩個字，宛如一首低吟的哀歌，承載著無盡的思念與追思。每當這個時節，大地回暖，萬物復蘇，可我的心，卻總是被一股濃濃的哀愁所籠罩。清明的風，輕柔地拂過臉頰，帶著絲絲涼意，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清明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濕了衣衫，也打濕了我的思緒。 又到清明，肯定要回去，一是看看九十五歲的老母親，二是要去上祖墳祭祖，踏上回鄉的路，車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山川、田野，處處盛開著油菜花.櫻桃花，路也的各種不知名的野花也競著開放。遠處那一片片金黃的油菜花在春光下開滿著黃意，路的兩邊樹上剛吐芽的嫩綠在行駛的窗外閃過。片片戶外在春光的映照下，有連片的油菜花，宛如金色的畫盤，也有星星點點的，像是夜空中閃爍的繁星，點綴在綠色的原野上。花開得極其艷麗，黃得令人心醉，可我的內心卻五味雜陳，因為我知道，我即將回到那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去看望那些長眠于地下的親人。 走在通往祖墳的小路上，腳步不自覺地變得沉重起來。路邊的雜樹肆意生長，枝椏交錯，仿佛在守護著這片土地。早春時節，田間已有青蛙在鳴叫，遠處山上，鳥兒也在歡快地歌唱，可這一切的生機盎然，都無法驅散我心中的思戀之情。還沒到插秧的季節，那令人心碎的苦娃鳥叫聲尚未出現，卻讓這份寧靜顯得愈發沉重。 這條熟悉的小路，猶如一把鑰匙，打開了我記憶的大門，兒時的情景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小時候，早春的清晨，寒氣逼人，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們，常常在六點就早早起床，結伴去放牛。那時，嫩草才剛剛發芽，牛兒根本吃不飽，回來后還得再喂草料。此時正是農忙季節，牛要從早到晚耕田，我們放牛娃一大早就要起來，當時也沒有鐘表，應該是五點左右，到牛欄里牽出自已放的牛向著要耕田的方向邊放邊走，當年農村都很窮，山上路邊的樹和柴草早已割的一點不剩，春天來臨時連草也發不了多少，我們幾個小伙伴只好一路放牛一路向生產隊長要求的地方把牛趕過去。當我們在牛趕到田邊已經是七點多了，牛一路也沒有草吃，而我們又要趕回去上學，有時候來不及只好直接去學校，連臉也沒來得及洗，更談不上吃飯了。春天是最好睡覺的時候，我們當年也就十幾歲，早上都是被大人喚醒。有時候早上放牛為了想早點回來，也曾偷過懶，但是放學后看到因沒吃飽的牛累了一天爬在田頭的時，心里也是很心疼的。放牛時也有好多故事，但是一定要看好牛，因為路兩邊都是綠油油的莊稼，我們不僅要時刻注意牛兒的動向，防止它們偷吃剛長起來的油菜和小麥，還要在放牛中在山上找果果，玩躲貓貓等，尋找屬于孩子們的快樂。可如今，村里的壯勞力大多外出打工，田地大部分荒廢，曾經充滿生機的田野，如今雜草叢生，連路上都長滿了雜樹，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小時候最愛玩的草毯地，如今也被雜樹所占據。那些曾經的歡聲笑語，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人感慨萬千。時光匆匆，一切都在不經意間發生了改變，唯有對親人的思念，如同陳釀的美酒，在歲月的沉淀中愈發濃烈。 來到奶奶、父親、二媽二伯、四叔的墳前，我緩緩地跪下，獻上祭品，深深地鞠躬。望著那長滿雜草的土堆，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曾經，他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給予我無盡的關愛與呵護，他們的笑容，他們的教誨，仿佛就在昨天。可如今，我只能對著這冰冷的墓碑，訴說著心中的思念。在奶奶的墳前，我的思緒飄回到了過去。小時候，家里窮，奶奶卻最疼愛我。她雖然不識字，卻深知知識的重要性。每次給遠在外地的姑媽寫信，都是我代勞。那時，我才上小學，好多字都不認識，表達也不好。奶奶毫不猶豫地給了我一塊錢，讓我去買了人生中的第一本書——《新華字典》。這本字典，不僅幫助我解決了學習上的難題，更在我心中種下了求知的種子。 在父親的墳前，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父親早年和二伯在老家參加了涇旌太游擊隊，但是“皖南事變”后在當地鄉人的保護下回來了，在五十多歲時，上山砍樹，雨天路滑，不慎摔跤，被樹壓傷了肺。從那以后，他就一直咳嗽，身體每況愈下。在我十四歲那年夏天的一個中午，他躺在桌椅上，帶著對我的不舍與擔憂，永遠地離開了我。那段日子，我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淵，每晚都以淚洗面，卻又不敢大聲哭泣，生怕驚動了同樣傷心的母親。如今，每當想起父親，心中的那份傷痛，依然清晰如昨。 在二媽的墳前，我默默地佇立著，心中充滿了感激與愧疚。聽父母說，母親生我時難產，生下我時，我臉色鐵紫，似乎沒有了氣息。是二媽毫不猶豫地大口大口把堵在我喉嚨里的痰吸出來，才讓我得以重新呼吸，來到這個世界。然而，在我長大成人、參加工作后，卻一直沒有好好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這份恩情，如同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我的心頭，讓我愧疚不已。 四叔的墳前，我仿佛又看到了他那和藹可親的笑容。他是父親弟兄四個中最小的一個，待我們這些孩子就像哥們一樣。在大宅里的二十幾個小孩，沒有一個怕他的。我們一起玩耍，一起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可如今，他也離我們而去，只留下無盡的思念，前幾年我們最尊重的三叔也離我而去了。 眺望遠方，我想起了遠在上海的姑媽。她十幾歲就從老屋走出去，參加了“新四軍”，后來又去了延安。從此，為了革命事業，她再也沒有回過故鄉。雖然我與姑媽見面的機會不多，但她的向往革命和自由的精神，一直深深地影響著我。她為了革命和，放棄了自己的故鄉和親人，到2004年在上海病故時也沒回過生養她的故鄉，這份無私的奉獻，讓我敬佩不已。 佇立在故鄉的墳山上，望著從遠處山下村子的上空慢慢升起的炊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動。那炊煙，仿佛是逝者的靈魂，在這片土地上久久徘徊，依依不舍。此時，我才深刻體會到，四月的油菜花為什么那么黃，黃得那么艷，黃得讓人心揪。原來，這是上蒼對逝者的安慰，那一攏一攏的油菜田，猶如一條條巨大的挽幛，寄托著我們對故人的思念。 在這一瞬間，我想起了余光中的詩《鄉愁》：“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后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里頭……”人生，不就是如此嗎？生死之間，不過是一抔黃土之隔。在地下的，是他們的靈魂；在上面的，是我們的生命。有的人，風風光光，成就大業；有的人，稍不珍惜，失去親情、友情；更有的人，貪名貪利，失去自由，丟失人性。最終，無論是抱恨終身而離去，還是成就大業、風光無限，都逃不過生命的輪回，都要回歸這片土地。 一陣爆竹聲將我從沉思中驚醒，望著村中升起的炊煙，映著山上墳前燒紙的青煙，我恍然大悟。離去的人，有的事業成就，壯志得酬；有的事業未成，抱憾終身。可他們都已離去，再多的糾結、得失、恩恩怨怨，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煙消云散。看透了這一切，我深知，我們更應該珍惜生命，關愛身邊的人，讓自己的生活充滿快樂。多思念故人，銘記他們的恩情，是他們用愛和關懷，陪伴我們走過了人生的旅程。 清明要到了，但我們不能忘記逝去的親人，要常常懷念他們生前的好，多為活著的長輩盡孝。人生的道路上，我們從相識到相知，與許多人一起走過一程又一程。然而，有的人會先一步離開，剩下的人，就顯得愈發珍貴。我們應該珍惜每一個當下，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生命短暫，時光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每年的清明，雖然讓我心情沉痛，思念如潮，但也讓我有機會短暫地遠離喧囂，靜下心來，梳理自己的思緒，感悟人生的真諦。花開花落，云卷云舒，紅塵滾滾，功名利祿，都不過是過眼云煙。如果我們過于執著，為權、為利、為名、為情所困，不妨在清明節去上上祖墳。在那里，在那一片寧靜的土地上，我們能找到另一種答案，讓自己的心靈得到凈化，讓自己的內心如止水般平靜，超越物外。 站在這墳山旁，我深深地感受到，清明，不僅僅是一個祭祀的節日，更是一次心靈的洗禮，一次對生命的反思。它讓我更加明白生命的珍貴，讓我懂得了珍惜，懂得了感恩，也讓我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清明，讓我心更明。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將帶著這份對生命的敬畏和對親人的思念，勇敢地前行，珍惜每一個日出日落，珍惜身邊的每一份溫暖與美好。我相信，逝去的親人，一定會在另一個世界里，默默地守護著我，看著我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而我，也將把這份思念化作前進的動力，讓生命綻放出更加絢爛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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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讓我心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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