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文中圖片來源于網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感謝原創(chuàng)作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親愛的先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燈下執(zhí)筆時，窗外的風正翻動半卷簾。先生，此刻我忽然覺得鐘表走得這樣慢，連蝴蝶標本都未眠，在玻璃框內振翅欲落。你不在的第三個夜晚，茶涼了又添，書頁間夾的櫻花仍蜷著初見那日的心事。</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 “愛是這么短，遺忘是這么長”，而我的筆尖懸在信紙上，遲遲不敢寫——怕一落墨，這春夜就碎成你衣襟上的月光。若思念有聲，此刻該是一場驟雨，漫過所有未寄出的字句。先生，愿以余生為墨，寫一封永遠不必結尾的情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遙想母親剛離世時，我蜷縮在合肥南站冰冷的候車椅上，指尖劃過手機屏幕里母親最后一次視頻通話的日期，那還是幾個月前大哥舉著手機，對著長臥病床的母親。你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潮濕的溫度透過羽絨服袖口滲進來，像極了我們初見那日龍城綿密的細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 臘月二十八上午八點半飛機降落膠州飛機場時，你對著手機里大哥的未接來電渾身發(fā)抖。出租車在高速公路飛馳，你把手機貼在耳畔，喉結滾動著反復說："大哥，我們正在往家趕，您讓媽再等等......"司機師傅瞥見后視鏡里你通紅的眼眶，默默將車速提到了限速臨界值。</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忽忽忙忙地趕回靈堂時，我悲痛欲絕，哭得撕心裂肺，你攙扶起我說：好好跟媽媽告?zhèn)€別吧！你鬢角染出霜色，輕聲說："媽的嘴一直沒合上，其實是在等你，想必有話對你說……"我這才驚覺，原來我錯過的不只是最后一面——母親彌留之際用盡氣力張開的嘴巴，一定有太多想對遠在異鄉(xiāng)的我的牽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先生，我們共同走過的三十六載春秋里，你教會我有些傷痛不必求全責備，有些情義不必計較得失。三十六年如一日地將婆婆視作至親，病榻前守候、節(jié)慶時周全，與先生默默擔起贍養(yǎng)重擔。母親離世那日，靈堂里獨缺婆家人的身影，而兄姐們每逢婆婆住院必探視，年節(jié)禮數從不缺席。寒潮漫過心頭時突然看清：單向流淌的親情終究難抵血緣的引力，那些刻意維持的"母女情分"，不過是我在家族關系網中織就的幻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靈堂前十六個花圈在寒風中搖晃，婆家那排本該擺著挽聯(lián)的位置空得刺眼。你握住我顫抖的肩膀，對族老們說："我媳婦娘家的事，就是我的家事。"這句話震碎了靈堂橫梁積攢多年的灰塵，你額角垂落的孝布拂過我手背時，忽然想起去年仲秋節(jié)你看望母親時，母親攥著你的手，反反復復只說："護好我的囡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 送殯隊伍行至陸地時，你將我護在身后，脊梁挺得比抬棺的龍杠還要直，言辭肯切地請求"諸位親人長輩，請允許我送我媽最后一程，女婿不能去墓地的規(guī)矩，在我這里破個例。"你說的"我媽"兩個字，讓送葬隊伍里某個角落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我望著你被北風掀起的孝衣下擺，突然想起多年來，每次母親生病住院，你總是心甘情愿地出錢出力。那一刻我終于讀懂你所有的隱忍——那些替我擋下的冷言冷語，那些在家族簿上補寫的禮單，那些深夜里無聲的擁抱，都是你在用整個生命兌現對母親的承諾。那一刻，我淚流滿面，所有的痛苦、委屈都抵不過此時你的呵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棺木入土那刻，你忽然雙膝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我數著你后頸滲出的冷汗在黃土上洇開的痕跡，恍然驚覺這竟是我們相識這么多年來，你第一次在人前落淚。你說這叫"孝子頭"，因為母親一直把你當親兒子一樣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返程路上你握著方向盤，我望著后視鏡里漸漸縮小的墳塋，突然明白你執(zhí)意破的不是什么陳規(guī)舊俗，而是要用余生為我筑起抵得過千年桎梏的城墻。</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先生，這封情書或許不該沾著香燭氣息，可我終于懂得：真正的白首之約不在三書六禮，而在你跪別我母親時，用血肉之軀在青石板上叩出的回響。那些被你震落的陳年蛛網，此刻都化作護我余生的星塵。紙短情長，余言面敘。愿余生每個清晨，我都能望見你睫毛上跳動的晨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妻泣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農歷三月廿七夜</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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