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青芒澀

平凡人生

美篇名：平凡人生美篇號：294635792插圖：自拍 青春，如果是一首青澀的歌，那么每個人的青春，都是吟唱著懵懂的歌謠一路走來。一一題記 我從小生長在農村，初中時同班女同學李x霞，是我的鄰村，我們村與她們村隔著一條自西向東流淌的丁水河。 那一年，我正在讀初中，我們兩個村離小鎮比較近，每天早上我步行去鎮上的中學念書，李x霞也是步行到鎮上讀書。這樣我倆常常相約一起去上學，然后放學結伴回家，那時的我什么也不懂，認為她是我一個好玩伴，好朋友。 七五年，初中畢業了，李x霞和我靠推薦上了縣一高。命運似乎格外垂青我們，開學后竟又被分到同一個班。 高一的第一學期，十五歲的我，身上萌發出青春特征。小絨毛胡子蹭蹭長起來，青春痘爬上了臉頰，喉結突出，嗓音變得粗聲粗氣，身高也長高到一米六九。那時的我不懂得這是第二性態征，出現了焦慮不安的情緒。 一天夜晚，同室的同學都去看電影了，我一人在寢室，對著鏡子用書夾子夾小絨毛胡子，忍疼中把上唇的小絨毛胡子拔了個凈光，心里感到特別的舒暢，終于沒有了那煩人的小絨毛了。 可誰知道呀，第二天清晨起床，上嘴唇感覺熱辣辣的疼痛，同伴們看到我哈哈大笑：“你咋變成了獵八戒了……”我忙對著鏡子一看，上嘴唇紅腫的老高，嚇得我小跑到校醫務室，向校醫說了昨天夜里夾胡子的經過。校醫說：“這是感染了，你怎么能撥它呀。從生理上講，胡須是男性青春期必然現象，是你走向成熟的標志。歷史上形容男性的美，有一經典故事，說關公長了一臉的大胡子，眾人羨慕，連劉皇叔都稱他為美髯公，你聽說過嗎？今后可別亂拔了……” 不幾日，我拔胡子的事傳到班里，一進教室，就有同學取笑我“劉太監”來了…… 那段時間，我像曬裂的葫蘆一樣情竇方面忽然茅塞頓開，整天暈暈乎乎心不在焉，時常獨自發呆，曾經無憂無慮的我也多愁善感起來，學會了把心事藏在心底，用微笑掩飾失落，看見漂亮女同學有種悸動般的暈眩。 而李x霞，那個曾經扎著羊角辮、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漸漸褪去了稚嫩的臉龐，青春的氣息悄然綻放，出落成了一個亭亭裊裊的少女。有一種清新脫俗的美，仿佛清晨的露珠一般閃耀在我的心間。 　　朦朦朧朧之中，我們都有了男女有別的感覺，盡管我默默地關注著她，但說來奇怪，不知怎么了，我們之間的交際卻嘎然而止。偶爾在校園遇見，只是目光相互對視一下，便快速的躲閃開來，我看到她那羞紅的臉，不免心中蕩漾。 一次下課，女同學們在樓道里說笑，她們的身材豐滿與纖瘦結合得恰到好處，青春的臉龐明眸乍現，樓道里真是流光一燦。那種青春曼妙的畫面讓我目不暇接，溢滿歡欣。 尤其是李x霞，她正和幾個女同學談笑風生，聲音清脆，笑容明媚，有一種令人迷惑的美。她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那雙烏溜溜的眸子，還有那馬尾辮隨著步履輕輕晃動，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隨風搖曳…… 我似乎看到了一朵盛開到極致的花，舒展開層層花瓣，明艷到晃眼。真可謂亭亭裊裊十六余，豆蔻梢頭似月初。 目睹著這一抹春色，我心醉神馳地呢喃道：“真美呀！都不想回座位上了……” 是呀，我們正在離開少年時代，吟唱著青澀和懵懂的歌謠走向青年階段。在這個微妙也是美妙的年齡里，書寫著五彩斑斕的青春詩行，將會給我們以后留下多少美好的回憶呀！ 轉眼間來到七六年夏，升入了高二，多年沒有見過的特大暴雨搖落大地，家鄉的丁水河水暴漲，隔斷了我村與李x霞所在村的通行。 是時，正是暑假，雨過天晴，天空的藍純靜而深邃。閑來無事，去丁水河畔看大水。此時，河水雖已經消了很多，但水流還是湍急的，有節奏地拍打著岸邊的石塊，好似一首夢幻的狂想曲，嘩啦啦地哼唱個不停。膽大的人們趟著齊大腿根深的河水，往來于此岸和彼岸。 當我來河邊，無意間望見李x霞也在，哈哈……世界真小，這么小概率的事，怎么碰上了，這是天意嗎？頓覺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在心中彌漫。 她身邊站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好像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他眉頭緊鎖，顯然對這洶涌的河水有些畏懼，他望著對岸，眼神中透出一絲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我鼓起勇氣走近仔細一瞧，是李x霞的父親。她家的情況我知道一些，她父親原在縣城里一家工廠工作，因心臟病和嚴重的胃病，已經幾年沒上班了，在家靜心休養。 這可是上天賜予的機會，我定要好好在李x霞面前表現一下男子漢的氣概。忙上前問道：“老同學，你們怎么在這里，是想過河嗎？” 　　李x霞回過頭來見是我，怔怔的看了我幾秒，滿面愁容地說：“是的，前幾天我和父親去舅家，誰知道一場大雨把我們隔到這里了，今天河水消了些，想回家，可父親身體不好，水還這么深怕過不去，唉，真急人。” 聽了她的話，我自告奮勇地說：“沒事，我送你們過河……” 于是，我彎下腰，將褲腿卷到膝蓋以上，攙扶著她父親緩緩踏入河中。瞬間，河水漫過了大腿，河水在身邊奔流，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衣襟，我毫不在意，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小心翼翼地迎著滔滔河水前行。他的腳步有些踉蹌，我用盡全身的力量牢牢地扶著他，終于，踏上了對岸的草地。 李x霞，長出一口氣，看我一眼，莞爾一笑，臉上剛才的陰霾終于一掃而凈了。 這一笑，楚楚動人，讓我心動，心中騰升起一縷說不清楚的喜悅。 他父親感謝地說：“小伙子，謝謝你了。”又問我姓什么，父親是誰，我報上父親的名，他高興地說：“你父親我挺熟的，那時他見到我常和我開玩笑，沒想到幾年沒見，你就長成大小伙子了，你和我女兒是同學吧？”說話間他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他女兒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微笑…… 望著他們父女走遠，直到他們背影消失在遠處的樹林中，我才在風飄河語中，心情愉悅地返回。 河水依舊奔流不息，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回味著李x霞如花的笑靨，她父親的致謝，感覺這一場洪水來得真好。 過完了暑假，又到了開學季。有了送她父親過河一事的鋪墊，我刻意地總想接近她，她顧及我曾幫過她的情面，羞羞答答地不時與我交流學習心得，分享校園趣事，周末相約回家，仿佛又回到了那兩小無猜的初中時光。漸漸地，我發現自己會不自覺地記住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會因為她不經意的一個笑容而開心一整天。 當時的校園，男女同學不說話是常態，而我和李x霞走得這么近就成了另類，起哄我倆在談戀愛。大我兩歲的一位男同學私下問：“你和李x霞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故事？”我聽了嘚瑟地飄起來了，也不反駁，反倒是心里像撒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多年后，再想起那時同學們的議論，和自我陶醉的傻樣，連自己都笑了。我和李x霞這哪里是談戀愛，只不過是懵懂地喜歡，是撫平青春期身心的騷動，滿足一下虛榮心罷了。 　　不可否認，那是一段最快樂的時光。曾經那個陽光少年的我，在異性友誼的滋潤下，如沐春風。學習成績驟然上升，矯情起來沒邊沒際，覺得看到鮮花像是為我開的，聽到的歌都像是唱給我的，淋到的雨都像是專門為我下的。 日子肆意生長，我們的友情，好像伴隨著細碎的光陰盛開著濃郁的友誼小花。 “翠竹青青喲披霞光，春苗出土喲迎朝陽…陽光哺育春苗壯…”這是電影《春苗》的插曲。在精神文化生活匱乏的七五年，這首歌像八十年代的流行歌一樣在校園傳唱，劇中李秀明主演的田春苗成了同學們心中偶像。為能看一場《春苗》，都想方設法走后門購票實現愿望。 一個周末的午后，寧靜的校園，秋陽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微風輕拂，帶著幾分初秋的涼意。我托人好不容易地購買了兩張電影票，膽肥地邀請李x霞去影院看《春苗》。當我把電影票準備遞給她時，她微微一愣，面紅耳赤，不高興地說：“對不起，我有事，就不去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女生寢室方向走去。 我好似石化般地站在原地，尷尬得無地自容，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喉嚨發緊，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仿佛聽到了眾同學幸災樂禍的譏笑聲：“叫你多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吃屁了吧！” 真是丟人丟到地球外了，急著討好喜歡的人，卻事與愿違，搞砸了。終于明白了坊間的一句話，少女的心，天上的云，漂浮不定。 云散了，心也空了…… 那天晚上，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和我的心情一樣混亂。我有生第一次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斷涌現出她嘴角上揚時的笑容，和那雙明亮的眸子。只是這笑容，這眼神，不知是給誰的。 第二天，在去學生伙的路上碰見李x霞。那一刻，仿佛空氣都凝固了，她和我都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我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目光不自覺地躲閃，不敢直視她。而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份尷尬，她低聲說道：“那我先走了。” 說完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看來，我們不是一個平行世界的人，我只是出現在她生命里一個不重要的過客……從此后，她和我都刻意回避交往，幾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唉，青春覺醒的季節呀，也許就是這樣吧，懵懂、青澀、多愁、善感……但那些悸動與美好，卻永遠留在了心底，成為生命中最純凈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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