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故事】賞櫻恰在青春時……

桂厚瑛

退休了，青春之憶，每在見景生情。眼下櫻花季，便想起四十年前，五位好友到武大賞櫻的情景。是立軍提議的：武大櫻花開了，聽說蠻熱鬧，去看看如何？于是，五人同去。櫻花大道上，人聲嘈雜，俊男美女如過江之鯽，還有身著和服的女孩款款而行，丑態百出（當時的真實心態）。賞花人中，以成雙結對者居多。大家以爛漫櫻花做背景拍照，或漫步觀賞或閑坐靜賞。更有甚者，在花下鋪一塊彩布野炊：水果、點心、飲料、紅酒、清酒......充滿文藝范。當時是，中日友好，日本電影及電視連續劇在中國大放光彩，連帶著日本電器也成了國人眼里的時尚，武大賞櫻就悄然流行起來。總之，浪漫在櫻花大道上流淌。一年前，我被分到一家小城化工廠當車間工藝員。偶爾到漢出差，總在留校的世祥處與幾個合得來的同學見面，談鋒所指，海闊天空。好友相處，沒有功利，只有默契，親密無間，百無禁忌，相互戲謔，現砸現掛，什么梗都接得住。說到世祥，每每心里泛起暖流：那幾年，他給我的幫助最多。每次到漢，吃住大多是他招待。真誠友善，意氣相投，關心之語及家的氛圍使我在苦悶孤寂中得到莫大慰藉。這次，我被市經貿委抽派到省經濟管理干部學院學習現代企業管理（主要是日本企業的經驗之談），為期三月。報到前到世祥處找樂，秋平、衛國、立軍聞訊前來，便有了賞櫻之行。一路上，五個男人一臺戲，還是在校時的節目——唇槍舌劍。就語言風格而言：立軍幽默夸張，世祥質樸睿智，秋平俏皮點睛及時補刀，衛國禪思哲意偶出黑話，我則陽春白雪下里巴人混搭。彼此逗趣，插科打諢，葷素不限，包袱不斷，歡聲笑語，好不快活。這算是賞櫻序曲。五人興沖沖地來，沒想到，看個鳥櫻花，堂堂武大還收門票，一毛一張，概不賒欠。百年學府，如此銅臭，道玉同志也不管管。賣票女生的態度更氣人，愛進不進，武大不求你，反正門口排成了長蛇陣。武大地盤武大郎做主，有什么辦法，買票以入。當年的櫻花印象，我在日記中寫道：......花潔白，瓣似桃花，不及艷。先花后葉，鼎盛處，單株樹看上去，就像黑色的滿是疤痕和皺紋的疏密有致的樹枝撐起一團潔白的云朵；整片林看上去，就像有質感的白云浮在樹梢，風來花飛，好似雪飄。......關于賞櫻之風，我寫道：花下人流之洶涌，摩肩接踵，滔滔然川流不息，熱鬧堪比菜市場。人們習慣說鳥語花香，這里雖花如海卻聽不到鳥啼，聽不到風聲，更別說花落地的聲音。櫻花道上，落花滿地。人們踐踏地上的花，欣賞枝上的花。同一朵花，枝上地上兩種命運，找誰說理去。人世間總是這樣，花團錦簇的大道再寬也會擁擠不堪，那些探險的崎嶇山路只有勇者前行，孤獨相伴............五人拍了許多照，都是彩色的。立軍還說，老桂多照幾張，機會難得......當時，圍棋大熱，他們四人未能免俗，特意帶去了。午飯后，就在花下對弈，輪番上陣，不亦樂乎。擂臺結果，貌似世祥第一，秋平第二，立軍第三，衛國第四。我不好此道，看了一會兒，不明究里，便四處走走。賞櫻無趣，那就觀山景：越過武大古色古香的校舍，看到對面山坡上的樹林，蒼翠的老枝尖長出或嫩綠或紫紅的新芽，遠遠望去，整片山林就像舊彩上抹了一層新彩的油畫，巨幅清晰，層次分明，春光里無限生機......下午三點不到，衛國要回，先走了。剩下四條漢子又賞了二個小時，拍了幾張照片，太陽偏西，做鳥獸散......擠12路公交車時，連續三趟硬沒擠上去，到第四趟才扒住車門勉強上去。格老子，擠了一身汗......看了日記時間：1985年3月25日。......賞櫻，在那個遙遠的春天，僅存的儀式感......（2025年3月23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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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厚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