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廖曉</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286338</p> <p class="ql-block">2025年3月14日清晨，這座能同時開展八十臺手術的三甲醫院尚未完全蘇醒。七點三十分，當首臺手術車碾過走廊防菌墊時，金屬器械偶爾相碰的泠音在密閉空間里蕩開細小的回聲。我望著頭頂的環狀無影燈，恍若置身于某種未來科技的繭房。麻醉師調試監護儀的提示音帶著奇異的韻律，像首未完成的安魂曲。</p> <p class="ql-block">消毒棉球游走過皮膚時的涼意尚未褪盡，靜脈留置針已悄然綻放在手背。當呼吸面罩扣下的瞬間，我想起昨夜與女兒視頻時，她鎮定的眼眸里藏著多少未盡的禱詞。意識沉入深海前，隱約聽見主刀醫生在說："病理快檢結果出來后，我需要你們準備好顯微吻合器。"</p> <p class="ql-block">五小時的手術室外，自動販售機的咖啡杯摞成寂寞的塔。先生把診斷報告折了又展，紙頁邊角已然泛起毛邊。當冰凍切片報告顯示前哨淋巴結陰性時，巡回護士看見監控屏前二位專家同時松開了攥緊的筆——那些筆尖在會診單上懸停了太久，洇出的墨跡像極了命運轉折的印記。</p><p class="ql-block">乳腺癌保乳手術完美成功！</p> <p class="ql-block">再醒來時春光正斜切過復蘇室的百葉窗。胸腔處層疊的繃帶被塑造成建筑般的褶皺，醫用膠帶在肩頭蜿蜒出洛可可式的曲線，主刀醫生胡金輝主任特意系的那枚蝴蝶結正棲息在鎖骨凹陷處，宛如棲在雪松枝頭的白鴿，她說完美的手術是看得見的治愈詩篇。</p> <p class="ql-block">監護儀的綠波規律躍動，像早春第一叢破土的嫩芽。被保全的淋巴系統此刻正在編織新的免疫網絡，而摘除的病灶靜靜躺在病理科的不銹鋼托盤里，恍若一顆過期的小櫻桃。</p> <p class="ql-block">晨光穿透病房窗簾時，我的身體正被某種地質構造禁錮。監護儀每隔九秒發出類似雪粒敲窗的提示音，氧氣面罩在臉頰勒出冰河世紀的溝壑。三根導管從軀干延伸出去，像深海底侵蝕著海岸的藤壺，而我的胃袋正上演貨輪傾覆的戲碼——當第四次嘔吐物沖過喉管，護士把止吐藥注入靜脈時說："這是麻醉代謝的月光在退潮。"吐到只剩膽汁時，我看見輸液架上掛著九袋不同顏色的液體，如同極地研究者帳篷外懸的冰棱。</p> <p class="ql-block">當第一縷暮色漫過心電監護屏時，先生用棉簽蘸水濕潤我龜裂的嘴唇。水珠滾落的軌跡，與我體內正奔涌的化療藥劑產生奇妙共振——那些即將注入靜脈的紫杉醇，會像極光般撕裂癌細胞的染色體。而此刻纏滿繃帶的胸腔深處，新生血管正穿透縫合線滋長，宛若永夜中悄然蔓延的冰裂紋。</p> <p class="ql-block">護士拔除導尿管那刻，我聽見身體里有冰川崩解的轟鳴。床尾搖高三十度時，陽光突然涌進瞳孔，監護儀的心跳波形變成振翅的鳥。窗臺不知誰放的玻璃瓶里，一支白木香正在鹽水里綻放細小的花苞，像末梢神經重新學會感知痛楚。</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化療恰逢春分。當紫杉醇的琥珀色溪流注入PICC管時，輸液架上晃動的光斑在墻面投射星圖，那些帶電粒子正撕裂癌細胞的紡錘體，如同古航海家摧毀暴風雨中失控的桅桿。護士遞來的止吐藥裝在淡藍安瓿里，碎裂的玻璃頸口像被月光吻過。</p> <p class="ql-block">切除病灶這是第一步，接下來是難熬的8次化療和5周的放療，惡心嘔吐是我致命的反應。堅強樂觀起來，苦難是暫時的，一切都會過去。</p><p class="ql-block">當帕金森遇上癌癥，雙重的打擊折磨著我，人除了生死，一切淡然……</p><p class="ql-block">今天女兒一家從倫敦直飛長沙，一年多未回國了，得知我病了，不顧一切的奔赴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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