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過古稀啦,宅家好好休息吧。閑時翻閱書柜藏書,也是樂事呢!</p><p class="ql-block"> 多年前,有朋友送我一本《七彩人生苦樂其中》,這是廣州七中老三屆海外校友征集的回憶錄。我雖不是七中校友,但我也是老三屆,再讀這些故事,心中依然感慨:真是七彩人生 苦樂其中!</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237, 35, 8);">歲月留痕,今天,讓我們再回首:</b></p> <p class="ql-block"><b>三十年洋西 三十年洋東 作者 蔡宗源</b></p><p class="ql-block"><b> 第一回: 行拂亂其所為</b><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ZlvPETa_D-2IN4WFXTu0wQ" target="_blank" style="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 font-size:18px;"><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b>網頁鏈接</b></a></p><p class="ql-block"><b> 第二回: 千里行寒鍛心志</b><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ee7fou7p-5Q7JjXEfVH5wQ"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b>網頁鏈接</b></a></p> <p class="ql-block"><b>第三回:命轉南華悟禪意</b></p><p class="ql-block"><b> </b> 話說從北京坐火車返回廣州,推開家門的一刻,母親高興到用顫抖著的雙手捉住我手臂捏了又捏——這的確是真的步行了三千多里、整整一個冬天的兒子回來了!回家的感覺真的無限美好!</p><p class="ql-block"> 時隔四月回到七中,突覺景遷物非,七中校園再也不是主義兵的天下,紅旗則集.合了同學的大多數,自然我也歸聚了這一類:</p> <h5>文革同類: 高二(2)班和其他級的同學七中校門花園內,1967年,我們長征三人就在這相之中,后排左起第六人正是家活兄,各位看管是否認得我們年青時的市并正副網主也在其中,各位著官仲認得幾人?</h5> <p class="ql-block"> 在隨后至下鄉前的一年多,可以說是度過了一個沒有年級限制,思想奔放自由的難忘時期。雖然這時社會沖突愈趨激烈,但我們仍有——</p> <h5>文藝娛樂:</h5><h5>琴弦笑撥半世前,未知何曲奏忠情,</h5><h5>他日曲終人盡散, 誰料福禍各前程,</h5> <h5>體育鍛煉:<br>亂世未阻少年興,呼朋結隊水庫游,<br>雖然營養未足夠,鼓氣聳肩露肌頭。</h5> <h5>登山遠足:</h5><h5>天南一峰飄紅旗,不分年級同一氣,</h5><h5>半世已過難再聚,唯讀舊照再驚奇。</h5> <h5>作狀釣魚:</h5><h5><span style="font-size:15px;">笑傲魚池垂一鉤,嬉戲作狀似善漁,</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15px;">誰知日后落到海,個個皆成網中魚。</span></h5> <h5>串門訪友:<br>同學溫馨家探訪,學弟付樣未成長,<br>誰知四十幾年后,待母成爺做家長。</h5> <p class="ql-block"> 這“好景”自然不長。身邊異己除的除了,政敵倒的倒了。吊頸的、入牢的、牛棚的、清棚回鄉的、死于“friendly fire”的……早已倒下了一大片,連貴為國家主席也盡辱而囚直至肉消魂逝。就只剩下我們這班被撩起激情,曾為煮沸這場革命之火的一代學生青年,還在那里<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興合合”(頭腦發熱)、扎扎跳(使勁折騰)似乎思想越來越解放噉(似乎思想越來越解放的樣子)</span>。誰知鍋內之肉,已經燉熟,鍋下之火也到了該滅之時了。于是來個釜底抽薪,撥水而滅并盡遠棄于荒蠻之中,從此在戶口簿中被抹去。</p> <p class="ql-block"> 于是一場“上山下鄉”開始了。論成份,我自然是籮底之橙,三等五類中的下下屬。那么粵北山區的下下簽自然非我莫屬(其實我們廣東算是大幸,上海北京的知青去的東北內蒙新疆的大漠和北大荒,那才是真正的荒蠻之地)。為了不肯認命,于是<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四出想話投親靠友啦(四處活動希望投親靠友)</span>。小時候看護過我的愛姐,乃順德人氏。見我<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大個仔了(長大成人了)</span>,又會在家<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修水喉(修水管)</span>裝電燈什么的,<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聽見話我(聽說我)</span>要被發配去粵北山區捱苦,心中不忍,話要帶我去順德祖家看下有無人要<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好似賣仔噉!)(好像賣兒子似的)</span>。于是我跟著愛姐去了順德(<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乜村(什么村)</span>我已忘記了)。但見一片桑基魚塘,時值正午,農民正提農具與漁獲回家午飯。愛姐帶我去到隊長家,表明來意,并特別強調我識修水喉電燈架。怎知隊長還是深嘆一聲:“唉,我們地少人多,正愁太多人唔夠工做呢,<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都系唔收留得你(確實不能收留你)</span>呀。”他頓了一下,又曰:“先<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食咗中飯(吃了午飯)</span>再走啦。”也確實餓了,于是大家圍著一張矮桌坐下。只見隊長老婆端出一大盆剛蒸好的新鮮鯪魚頭<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做餸(當下飯的菜)</span>,并望著我嘆曰:“<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咁叻仔(這么能干的孩子)</span>都要做農民,<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真系嘥咗啦。(真是浪費了啊)</span>”</p> <p class="ql-block"> 其實,農民是打心底里不歡迎我們這些學生友去分薄他們,也并非因我們蠢,而是該我們去完成的事不準去做,卻硬塞去麻煩和爭搶農民本已不豐盛的飯碗。<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鏟除異己之嘛,使唔使系都要整謝成代人至得呀?(鏟除異己而已,何必連累整整一代人啊?)</span>這就是革命的必然?所以現在因而要提倡和諧?……不過這頓鯪魚頭之新鮮、之美味至今難忘。就這樣個“叻”仔都賣不成,心中只覺得自己好賤啊,從此便斷了這“投親靠友”的念頭。</p> 火車運我們離開廣州去粵北那天,站臺上企滿親人、學友和戰友。火車開動的一刻,只聽哭聲震天,淚人一般的留丹學妹在月臺上拼命揮手,至今定格在心。正是;車轔轔、汽笛嘯,棉胎水桶掛在腰,親朋好友走相送,哭聲直上千云霄,正茂風華從此斷,青春一去再難招。 先到了韶關,我們這其中一班男女被分配去曲江馬壩,最后我們由初一至高三,大概十一、二人到了寸溪大隊,相熟相聚的就這八、九人同一大隊。這寸溪兩面環山中有一溪,翻過南面山脊,便是今日香火鼎盛名聞遐邇的南華寺。而在當時卻只是一殘破的林中古剎。我們翻山耕田,掘土運泥都會經過此地。我們知青聚會亦會到此寺膜拜一番。恕我那時凡塵未脫,最欣賞的倒是寺內足有二層樓高的茅廁,在內大解,有如空中轟炸,要過一兩秒鐘方可聽到那“嘭”的一聲,爽快而又干凈,遠勝于村內的低矮茅廁臟且臭。這南華寺亦曾受到文革沖擊,和尚被打,佛像受損,不過到我們拜看之時,仍能見到雖受損壞但仍是六祖惠能的真身。最有感觸的便是六祖的五言名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乃禪性修煉之最高境界。唯我那時落難塵俗,狐疑憤世,心中不禁暗問六祖:<br> 粵北本無根,研墨亦非臺,<br> 青春飄如帶,落地染塵埃!? <h5>踢入深山自生滅,齊會南華勵志切,<br>一日悟得生存路,奮斗意志堅如鐵.<br>(78年七中曲江知青留影于南華寺前)</h5> <h5>攀騎馬鞍在山中,司令一揮向前沖,<br>今日鋤禾日當午,明日沙埸顯神通。<br>(78年七中曲江知青留影于馬壩馬鞍山)</h5> 話說我和學弟郭汝健、趙小亮兩君同落一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三個和尚無菜食”。只因整日耕田勞作,回到住房還要透爐煮飯,又再擔尿去自留地淋菜種菜,人家農民幾代同堂,日有老人照顧菜地,帶孩做飯,夜有菜香水暖,所以我們的菜永遠不如別人且不消說,也水遠不如草長得快,更不如摘得快。一日的工分只夠買當時兩張平信郵票,好在這村還算夠口糧,吃的是剛從搞米機出來的再新鮮不過的新米,煮熟的米飯香軟之口感,簡直不用菜送。最為甚之日是我們三人被派去七、八公里之外掘拉瓷坭回來,汗流浹背地回到家,餓極而無菜,只好煮了一大煲飯,一把生鹽一酒,我竟就吃了七碗白飯。自始之后,直到現在入美國超市都會見新米就買,但怎么也買不回當初能吃七碗白飯的感覺。這下鄉的年月,除了干農活,還做過“赤腳醫生”。開過公路,打過石,入過煤窯,拉過公路電話線等的副業。最辛苦沉悶的是割禾插秧時節,天未光就得起床擔秧,然后割禾打禾,直到太陽落山,吃完晚飯還得擔谷起秧。正如一農民悄悄地對我說:“除了坐牢,就輪到我們做農民啦。 如果筋骨之勞,體臟之空乏仍能忍受,而心靈的絕望打擊則可致命。記得這下鄉的第一年,新年除夕,剛從寸溪擔谷七、八公里到公社所在地馬壩交完公糧,突見同班同學啟程兄妹神色匆匆地趕往火車站。<br> “馬蹄,你要趕著返廣州呀?”我問。<br> "我父……父親沒了……"啟程艱難地答曰,他那慘白的面色再次浮現。原來他父親單位認為啟程之父以一介工人的身份竟能娶得當時程老師這樣的記者,其中一定有詐,非掘出一個“潛伏的國民黨特務”不可,以彰顯這些文化革命者的高度“階級覺悟”。無奈關來查去怎么也查不到絲毫關系。在程父的反復要求下,程父終于新年前一天被放回家,面對這空蕩的家徒四壁,想到愛妻仍被剃光頭極辱而押,兒女則同被發配粵北山區都未能見到一面,不禁悲從中來,自己更被硬塞死貓,只覺前面一片漆黑絕望,便從樓上一躍而下,了結了自己受盡屈辱的生命……<br> 我站在通往車站的路旁,望著載著啟程兄妹趕乘遠去的列車,只覺全身有如掏空的軀殼,寒風之中仍無法挪動半步,我知我心已隨他們兄妹而去! <p class="ql-block"> 我雖認為到粵北插隊是七中那時對待我們老三屆的最差的發落,但卻有北京學生認為這是逃出北大荒和內蒙荒漠的“投親靠友”之地。那是我姐在音樂學院的一個北京同學,聽說同學的弟弟“只需”去粵北插隊,她的弟弟在北京則需去內蒙的荒漠,抵受嚴寒與風沙或者去陜北搏斗饑餓與赤貧。于是立馬決定將弟弟紀陶介紹給我,以跟我插隊粵北。這比較看來不錯,南方青山綠水有北方難望其項背的氣候優勢,但另一方面對北方人來說卻是“南蠻之地”,一旦水土不服,便鑄成大錯!</p> 話說紀陶在我下鄉的前一個星期趕到我家,他第一次到廣州興奮不已,我于是帶他游了一下這羊城。他卻對南粵的水果無限向往,他自己買了一梳香蕉回家,竟然在一個晚上全部吃光,第二天則嘔到一塌糊涂,我只好痛心地告訴他,這廣東的水果與飲食不能無限地吃,亦有寒熱之分,有人受得有人受不了。紀陶有一股當時京城學生的牛氣,喜歡在眾人前夸述他的京城見聞,初到韶關之時便成了眾人之活寶。他本來與我同一大隊,卻很快便以與同一生產隊知青不和或者生活習慣不同之故要求調走。知青辦于是把他從馬壩調到樟市,從此便失去了他的音訊。等到我再次得到他的消息,竟是他姐姐通過馬壩通知我他的死訊,等我知道這震驚的霹靂聲時,他姐姐、姐夫和母親已到樟市辦完朱紀陶的后事,已到了韶關,等晚上回北京的火車了。我立即踩了二、三十公里的單車,趕在晚上火車到來之前,在韶關火車站見到了他的家人。他姐告訴我,紀陶是死于急性肺炎,我向他的家人表達了我的哀思,也是我一生銘記的遺憾和一份內疚:如果他沒有跟我來到粵北插隊,可能也是命不該絕。 有一次我上山砍柴,不知什么時候碰斷了某種毒藤,回來手臂沾了幾小點膠漆樣灰點,自不以為然,晚上沖涼用毛巾抹了手臂又抹面抹身。怎知第二天早上全身浮腫,個面則腫到豬頭一般,幾乎連眼都睜不開,手臂腫且痛,再仔細看下,原來有幾點沒被洗干凈的漆點已變成深黑色并蝕入肉中。村民們見到我個樣,說是中了漆毒。有人找來韭菜擰汁幫我擦面,也有人幫我“拔毒療皮”的。到了中午,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于是小亮汝健們便送我到十公里外的馬壩衛生院,其時院內有中山醫66屆畢業的林醫生,一個極富同情心的潮汕籍下放醫生。他立即決定為我輸液,大量的葡萄糖稀釋了我血中的毒素,加上抗過敏藥物令腫痛得到控制。兩日后終于出院,撿回小命一條。 <p class="ql-block"> 其實做知青就遠比農民悲慘,自應屬勞改級別。男知青自然辛勞至極,女知青就更難頂了。遇有狼虎之村民,這青春如花來自城市的學生妹,形單影只地落戶深山僻村,早已是餓狼眼中之肥肉。遇有饑不擇食者,便會來個霸王硬上弓。稍有心計者,先是甜言蜜語,待你辛苦疲極之時,送上熱湯一碗,溫水一盆,魂迷之下你以為人生至此已是最后歸宿,于是心一軟,算啦一聲便委身于虎口。日后生兒育女成了真正的“婦娘嬤”時,才現出原型,原來你我是如此不合不配。家庭悲劇由此而生,鮮花插在牛糞上也就不足為奇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下鄉幾年后回廣州探親的一日,東山確就這么小,突然對面馬路走著一個熟悉鄰班女同學的身影,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襟衫,雖已是一副鄉姑的打扮,卻仍不掩當年活躍大串聯時的驕健,迷周眼神卻已不復當年紅粉花飛面上的一雙攝人魂魄的電眼。據說她已嫁給當地一個農民,我有些惆悵不解,但仍準備上前祝福道賀。好在她的眼神依然迷罔直視似乎看不到我,使我不用上前作違心的表白。后來她終于離了婚……</p> <p class="ql-block"> 有甚者,一個我以為同類的女同學,敢言、勤奮與率性。下鄉后也嫁給當地農民,誕下女兒后便受到夫家的虐待,逃回廣州后仍受到夫家的追奪……,一股同情俠義之心令我探訪了她。雖然心中有預感,但這次探訪仍深深地震撼了我:她一身衣衫襤褸地抱著個女嬰,奶水、口水還有淚水沾濕了她的衫襟,我不記得那時我對她說了些什么鼓勵與同情的說話……,那天晚上,她徘徊在我家門口,似有滿腹屈痛要傾訴出來……我正想出去開門,突然扎醒過來,環望四周卻是一片漆黑,我知這是一個夢,卻是一個真實痛苦的夢!</p><p class="ql-block"> 那年當我們探完親返回寸溪,前路似乎一片漆黑迷罔。這年除夕,難得同知青們共敘,“司令”洪韜建議來個稀罕的“百雞宴”,一醉解干愁。于是各人傾多年勤奮圈養的母雞、公雞、生雞或騸雞,共聚一堂。汝健最識宰殺,煲來熱水拔毛放血一把抓。買來幾斤白酒便想學人豪飲一下,只見司令就飲到噴嘔,朱中和阿扁就飲到漲紅了面而亂講嘢,勁雄就飲到面都青埋,我和小亮則飲到暈坨坨,各人醉是醉了,卻是愁上加愁……</p><p class="ql-block">正是;</p><p class="ql-block">踢入滄海未蒲頭,已閱世間悲淚流, </p><p class="ql-block">濁水尤深難望透,茫茫前路無盡頭,</p><p class="ql-block">憐心俠力無處斗,唯求一醉解干愁,</p><p class="ql-block"> 唉,我們這一代知青就該如此悲慘地落幕么?</p> 也未必,端看你有無追求,有無不懈之奮斗。那時我們七中的有志同道合學友不但時時聚會,更有自學讀書不倦者,有研究兩格哲學者,有自學完微積分者,有自學物理化學者,也有刨英文九百句的,讀醫書的,拉琴的,練唱的……真是個個好樣的。一到農稍困之時,便是我輩活躍之日。聚餐串門,高談闊論,登高遠足,不一而足,雖窮量苦,但苦中作樂,窮而思變,記得一次與“司令”學長陳洪韜等人,托住支風槍沿山路林坑,一路打雀射蛇,遠行至大塘山鄉去會我們七中兩學蕓高手張吳二君。張殷全君知淵學博,談吐前瞻幽默;吳風君則一流數理,身體力行,更為他們無電的山鄉,建設了一座水電站,一時傳為佳話。吳君帶我們參觀了他設計的水電站,講解了如何計算出這最優化的渦渠。你都咪話,當時一介中學生,一個被踢下鄉的知青,能干出這番事業,那才是真的“前三百年無古人,后三百年無后人”,并非那現代網絡“紅人”能吹得起的。緊接下來的一個節目就更為驚心動魄,張吳二君話要帶我們行下渡槽,以便捷徑回家。這渡槽橫跨兩山之間深谷,連接兩山腰大概也有百幾兩百公尺,渡槽也有兩公尺寬吧,兩條水泥槽邊就只有六、七寸寬的光景,我們就要沿著其中一水泥槽邊一直走到對山。那真是一次膽量的考驗,只見張吳二君已跟著他們養的小狗穩穩地沿邊而行,臨行時吩咐,如實在腳軟,就跳落渡槽泅水而行啦。我們竟然都能跟著沿邊而行直到對山,只是身體稍傾斜向渡槽內,以便即使一失足也只是跌落水槽而不至于成千古之恨。現在想起都腳軟。可見當時我輩的確有識亦有膽,不是蓋的。 <p class="ql-block"> 這張吳之鄉更有一奇處就是村邊有一大溫泉浴塘,以一墻分隔男女,故可于本界之內任作天體之浴。我們晚飯后便到這溫泉盡情暢浸。透過那騰騰蒸霧,仍可看到一輪明月高掛星空。突然,張君問大家“你哋信唔信現在有人上咗月亮呀?”那時我仲未識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我只知張君一定有解,于是洗耳恭聽。原來他從短波中得知,美國的阿波羅正在登月。我也在定時聽美國之音的《英語九百句》,卻就是漏掉了這新聞。于是大家仰望這月亮,無限遐想。我似乎覺得這宇宙突然變小,我也會有飛翔的一天。</p><p class="ql-block"> 這次訪友回來心情大好,好想大叫一聲“我們知青不死!”第二天一早,我們的生產隊長照例在村中大廳敲著那截不知哪里撿來的鋼軌,發出刺耳的高音叮當叫開工或者開會。我們知青的房間就在大廳的一旁,常常被這高爆音刺到驚醒,于是我想起可以為隊長裝架擴音機,一來不用他沿街大呼小喝地發通知,二來也可以結束這討厭的鋼軌聲。這一提議自然得到隊長大為贊賞。他話要記番工分畀我裝機,甚至返廣州買零件都算。我大概只花了生產隊二十幾蚊就裝好了一架大功率擴音機,還為村里設置好一個廣播室并調好沿街的喇叭。開播那天全村個個爭住去“發言”,隊長更是高興得很,從此發通知開會都安坐廣播室,村民也能安坐家中,我們也不用再受那鋼軌之擾了。我自覺甚有成就感,也加強了自我充電的意識。</p> 那時每個生產隊要選出一人擔任“赤腳醫生”,村民們認為我這知青較適合,于是被派去大隊部由公社衛生院醫生做實際培訓,學習最基礎實用的醫術,包括打針、針灸、聽筒使用、常用藥使用和急救等非常直接實用的醫療知識,還跟著老藥農行遍深山密林,認識各種中草藥。我自此感嘆認識這世間萬物無奇不有,即使植物特性都千差萬別,功用竟是神奇莫測,莫說這幾滴毒藤便能令我變成豬頭,如果誤食了條“斷腸草”更可致命……<br> 當了這“赤腳醫生”后第一項任務,便是檢驗全寸溪村民的寄生蟲疾患。馬壩有血吸蟲歷史,于是檢查寄生蟲卵便是鄉間流行疾病預防重點。我們全大隊十來個“赤腳醫生”要在顯微鏡下檢查完千幾個村民的糞便鹽水樣本。大家分工合作,有做鹽水樣本的,好讓蟲卵浮出水面:有做顯微鏡觀察檢驗的。我使用顯微鏡最熟練,便由我負責辨認蟲卵。開始看到有蛔蟲卵、鉤蟲卵及至羌片蟲卵時都會大驚小怪,后來都麻木了。最后結果是百分之九十幾的村民都有蛔蟲,患有其它各種寄生蟲的村民也不在少數,知青則是寥寥無兒,證明患寄生蟲確與衛生習慣有直接關系。經過十幾日的檢驗工作后回到自己的生產隊,便按名單發“杜蟲藥”。自始村民有小病小痛先經我診治,竟有不少發燒感冒、肚痛腹瀉由我用藥醫好的。尤其需要定日打針的村民從十幾公里外的衛生院取藥回來,我便可按時為他們注射,我入針速度可算快而準,村民都說我打針較無痛感。我的基本醫術漸得村民信賴。但現在回想起來不免膽戰心驚:如此黃綠竟夠膽醫人!不過當時確能為偏遠的山民帶來了方便,自己也從中栽下日后學醫的沖動,只可惜這種沖動未能堅持到最后如社光、銘中們能懸壺濟世至今日…… 這樣地日有所做,夜有所讀所思令我突然想起六祖那不染紅塵,靜佛禪心的詩句,似有所悟。正是:<br> 粵北雖無根,追夢未懈息,<br> 夜讀日鋤土, 管它染塵埃。<br> 機會原來屬于有準備的人,果然等來了這人生的第二個變動。<br> 更驚奇的結果,是我們寸溪十來個知青中,后來五個都考上了大學更留學美國,六個去了美加。是六祖冥冥中佛法加持抑或禪心去俗至發奮向上的結果?抑或兩者看有?總之,三十幾年后我重返南華寺,祭以重香濃情,捧起寺泉,和淚而飲。<br> 的確,在逆境之中要有不棄的希望,不吝于持續的奮斗,一旦機會到來自會收豐碩之果。當年有誰會想到這班被踢去粵北的“籮底橙”,會成為今日的名教授、醫生、名中醫、企業家、企業總管、教育家、工程精英……<br><br> <p class="ql-block"><b>作者:蔡宗源 廣州七中老三屆</b></p> 廣州市第七中學創建于1888年,歷經晚清、民國、新中國三個時代,是一所具有深厚歷史底蘊的百年名校(其間曾多次易址易名)。學校地處文化氣息濃郁的東山老城區,校園古樸典雅。?學校 致力于學生的全面發展,鑄就了“愛誠真毅”的校訓精神,形成了“傳承創新,追求卓越”的辦學理念。<div><br></div><div><br></div><div>.<b></b></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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