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難忘的孤勇獨行

鋼(請勿送花)

五年又十個月的知青生涯中所經歷過的往事，時常讓我魂牽夢繞。我不止一次的想過，我這輩子要是能夠成為一位作家，那么，這些看是多么平凡的往事連同我豐富的內心情感交織，那一定會創作出一部精彩紛呈的小說。 然而沒有要是。因為我不得不正視現實，我只能用自己遲鈍的拙筆，讓文字再一次撫慰內心，致敬那突而其來想起的知青歲月中又一段插曲。 一九七一年夏收冬種過后，公社組織一批社員組成白沙民工連去參加龍巖縣萬安公社轄區內的“地環”公路建設。這是一條從萬安公社的地村到萬安公社的環坑之間僅為十公里標的，主要為林區服務的公路。萬安是龍巖縣行政區里最邊沿的一個公社，離縣城有八十多公里。它與龍巖專區現為龍巖市管轄的連城縣相鄰。我所在的白沙民工連，仿軍事化管理，分為五個排，共有一百三十來號人，他們來自白沙公社的各個大隊。這些人當中，大部分是知青，剩下的，基本上是各大隊壯年的單身漢。我被分配到五排。往后，白沙連將在三個月的時間里，負責地環公路的其中三公里又五百米公路路面修建。 萬安公社所在地溪口，有班車從龍巖縣城直達，每天往返一班。因僧多粥少，雖然班車也經過我落戶的知青點村莊，但每每過年回家，都是班車最繁忙的季節，因而我從沒得到過它的恩賜。我是在白沙連進駐工地五天后才只身進場頂替知青隊友ZA。ZA較年長，他是作為閑散社會青年應召下鄉的。之前他已在多個單位就職，也不知道為何沒一個單位能留得住他。因為平時ZA懶散貫了，又上了年紀，隊里出勤，難見他光臨。隊長恐年終決算時ZA成超支戶，因而把大隊分配來的唯一一個“肥差”給了他。然而也不知何故，ZA第三天就從工地打道回府。為填補空缺，兩天后我就挑起行李，到白沙連工地報到。 到工地去的那天，我趕個大早。洗漱用餐后，我沿著萬安溪邊的狹窄公路，伴隨著一挑行李，只身經歷七個多小時、二十多公里的艱難跋涉，直到日掛西邊才到達工地。這次孤勇獨行，讓我體驗了路途上人煙稀少的荒涼會有多么可怕。尤為在路上（因處林區）偶爾能遇到個人來，但其肩上扛著的斧頭和身上背的油光賊亮鋒利柴刀，總讓我在與他交會時，心里會油然而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又是這段路途，讓我敬畏了溪流，它們在窄急處那種讓我難予表達的奔涌咆哮，尤為發出來如雷聲響時，無不讓我內心震撼；我還偶遇山間鷹禽捕捉獵物的兇險場景。那是我正在舉步維艱的行走當兒，突然前方峭壁的山林里響起了一陣翅膀拍打的響聲過后，從我正在走的公路前方不遠處的上方掉下一條青色的“辣條”，隨后只見這“辣條”在路面扭動幾下身軀，就鉆進公路右側排水溝的草叢里。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我肩上的擔子是何時滑下路面，我記得呆在原地許久，我那時真的是往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心里總一直在想，前面鉆進溝里的“辣條”會不會在我走到那里的當兒，又爬了出來……好不容易走過了那段距離，我的心里還在想著，要是這只“辣條”掉得不是恰到好處的地方，又將會是有如何恐怖的場景……然而，除了眼前經歷過的驚嚇，讓我更束手無策的是我那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從肩上放到路面重復折騰的行李，它正不斷地消磨我的體能和意志。而此時的我，身邊即沒有水解渴，更沒有能補充能量的食物，有幾次走沒幾步，我就不由自主地又停下腳步，一次次貪婪地靠著行李中的箱子坐在了路面。然而，是信心、是家里親人的期待，讓我又一次喚醒起堅韌不拔的意志。因為此時我想起了我那年邁的父母親，因受上山下鄉運動的影響，雙雙被單位下放失業在家，正靠著大姐每月寄給的款項度日。我是家中的長子，我有擔當的責任和使命，我不應向困難的處境妥協。有時候想，我在往后的一段人生經歷中能夠那樣的不畏艱辛，戰勝困難，不辜負對家庭各個時期的責任和使命，也讓自己迎來幸福的晚年，何不是從曾有過的磨礪中學會的勤勞、善良、樸實、惜福、知足而獲益？ 我在心里不斷地鼓勵自己，也篤定走過一步，離目標就會接近一步，我相信勝利一定就將到來……終于在快到目的地一公里的地方，“地村”村口邊有家供銷社，因口渴難耐，我竟突發奇想，瓢了一毛錢米酒用來解渴，因為那時不時興有賣礦泉水之類。我現在想，那時是不是有點傻，因為有人家的地方就會有水，是不是我為人靦腆而不善于開口求人的緣故？當晚，我在工地竹建簡易工棚里，和多個久違的校友在特定的環境中意外重逢，而后渡過了讓我不時懷念的修路歷程。我記得我永遠難忘的校友，五排排長楊彪。我也記得，我的父母親后來回原單位工作時需要退交款項，我把參加修公路得到的八十多元錢給了父親，助力了父母親一點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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