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春分已過,夏將來臨。即使中間還有個清明,也只不過是兩節氣間短暫的一瞬,經不起仔細品味,匆匆劃過。北方的春,實在經不住推敲,北方人將春喚作“春脖兒”,再也恰當不過。人體頭頸軀干四肢各部位的長與短,自有定數,而脖子卻是最短的一節,即便是靚女具有碩長的美頸,也長不過她的頭顱,黃金比例,不容打破。北方的春短,短到你還沒有觸摸到,它已經溜走了。</p> <p class="ql-block"> 自打二月二龍抬頭,人們就迫不及待地念叨著春的音訊。人們常說花兒是春的使者,但花兒未開;人們愛說大雁是春的信使,大雁回歸,但依然沒有捎來春的消息;人們還說風是春的催化劑,但這里的風還是那么凜冽,用乍暖還寒形容也不甚確切,只有寒而沒有什么暖……</p> <p class="ql-block"> 驚蟄一過,河開了,終于有了春的聲音。在四周寂靜的日子里,站在蜿蜒的黃河岸邊,從冰封的河道隱隱傳來“咔咔咔”的撕裂聲,先是那么一處,再過來是幾處,最后連成一片,“咔咔咔”的裂變成為“碰碰碰”的撞擊,像千軍萬馬疾馳而來,鐵蹄與大地碰撞奏響了一曲驚心動魄的交響樂。冰與冰的傾訴,冰與冰的吻別,一場生與死的愛戀成為北國春的序曲。</p> <p class="ql-block"> 塞北的春天少不了風,但“吹面不寒楊柳風”卻有點奢侈。毛烏蘇沙海的漫漶給二月的風添足了佐料。雨水已過,未見滴雨。那天兒更像是娃子的臉,說變就變 ,過山車似的,今天還是風和日麗,明兒個就沙塵漫卷,遮天蔽日。三關口明長城殘垣上的芨芨草,早已成了風沙肆虐撕扯的對象,衰葉兒已經厭倦了這塵世的廝殺,逃得無影無蹤,惟有那堅硬的芨稈頑強挺立,任憑風的呼嘯,雖飄忽不定,但傲然挺立。這里的人們堅信,刮死刮活三月天,北國塞上的春是這料峭肆虐的風兒刮回來的,塞上的春離不開這凜冽的風。</p> <p class="ql-block"> 要說起來,這里真正的春天是四月。不,掐指計算,僅僅只有二十來天?!叭碎g芳菲四月天”對南方來說晚了,但對塞上正合適。清明前后是賞春最美的時光。不到一個月,春天的花兒像趕趟兒似的競相開放。杏樹、桃樹、梨樹,連翹、丁香、海棠……一樹樹,一枝枝的花蕾鉚足了勁兒,爭相給這個春天獻上一份兒厚禮。杏花是這春的幸運兒,往往先拔頭籌,粉嘟嘟的,招人喜愛。還未等到杏花雨的飄落,桃夭已迫不及待地粉墨登場了,妖艷多姿,招蜂引蝶。緊接著梨花海棠芍藥牡丹摩肩接踵來湊熱鬧,五顏六色,沸沸揚揚,讓人目不暇接,直至茫茫然不知失措。這不正應了韓愈在《晚春》中的嘆息,“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嗎?是的,隨著春的歸去,人還未緩過神來,它卻要溜走了。</p> <p class="ql-block"> 失春,傷春,滿目淚痕總能化為文人騷客聲聲嘆息。莫說多情才女李清照將海棠的“綠肥紅瘦”寫得真真切切,寄寓了對青春易逝的無可奈何,即使是戎馬一生“沙場秋點兵”的辛棄疾,也“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弊x到這里,人們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春紅不是無情物”,春紅的情是人之情在作祟,要不南唐后主 ,亡國之君李煜怎么會站在汴京城一隅,寫下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的悲愴詩句?人為情種,焉能割舍?《禮記·樂記》闡明“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倍殴げ可硖庯h搖無定的困頓之中,心中依然眷念著國之興亡,“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成為千古絕唱。春短愁多,一聲聲的嘆息中,人生無常,江山更迭,一切都淹沒與歷史的長河中……</p> <p class="ql-block"> 姑且從古人的悲鳴中走出來吧!</p> <p class="ql-block"> 我非常喜歡現代詩人食指的《相信未來》,“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臺,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美麗的雪花如同短暫的春一樣,它能給我們帶來希望與快樂,因此要“相信未來”。春天是這樣,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莊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是對人生存在意義的積極追問。春脖兒雖短,但能給經歷了寒冬的人世間帶來濃濃的一筆,盡管這一筆也會被夏的葳蕤所替代,但沒有春的姹紫嫣紅,哪有夏的綠意盎然?人們對人生思考要像對七日櫻花絕美欣賞一樣,從這個意義上說 ,人生苦短只能是宿命論的悲哀,因為悲觀者的潛意識里,在“人生苦短”的背后,更多賦予了“及時行樂”的消極意義,所以白居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才是對“人生苦短”的積極回應。一個對生命充滿敬畏的人,難道不應該在自己短暫的一生中留下濃濃的一筆么?“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的詩句就是這個命題的最好答案。</p> <p class="ql-block"> 春脖兒觸手可及,請迅速按下手機上音頻鍵,讓這首輕快動聽的曲子響起來吧!</p><p class="ql-block"> 春暖花開 大雁歸來</p><p class="ql-block"> 飛過高山飛過草原飛過大海</p><p class="ql-block"> 自由自在 成隊成排</p><p class="ql-block"> 相依相偎相伴相隨飛向天外</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2025年清明前寫于銀川自治區人民醫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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