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艷陽天,來馬耳他一個多星期了,此前或是因為節日,或是因為天氣,我們都不得不坐公車,今天終于可以坐輪渡了。 才八點多,碼頭上已經聚集了很多等船的游人。 今天的目的地在瓦萊塔的對岸,但咫尺之遙,卻沒有輪渡直達 - 我們要先坐輪渡去瓦萊塔,然后再坐小巴前往另一邊的碼頭。 從這兒換乘第二艘渡輪,全程大約半小時。 此前我們曾經多次遠眺,俯瞰的大港((Grand Harbour),現在就在我們身旁。<div><br></div><div>大港的一邊是瓦萊塔,另一邊是我們今天的目的地 - 三姐妹城(Three cities)。</div><div><br></div><div>三姐妹城指的是瓦萊塔對岸的三座古城:維托里奧薩(Vittoriosa)、森格萊阿(Senglea)和科斯皮夸(Cospicua)。因為她們地理相鄰,彼此守望,人們親切地稱呼他們為三姐妹城。</div><div><br></div><div>相較于后起之秀瓦萊塔,三姐妹城的歷史要久遠的多。</div> 在騎士團抵達馬耳他之前,三姐妹城已經存在,但規模較小,起初只是漁村和碼頭,后來在西西里王國和阿拉貢王朝的統治之下,她們逐漸發展為海上貿易港口和防御重鎮。 來馬耳他之前,我一直以為她們是三座半島,身臨其境以后,我才發現,只有森格萊阿和維托里奧薩是半島,前者好似拇指,后者好似食指,緊緊鉗住大港,而虎口的位置是蓄勢待發的科斯皮夸。 輪渡停泊在科斯皮夸,她是三姐妹中的老大,也是三城里面積最大的一座,早期這兒是漁民和工匠的聚居地。<div><br></div> 當年在圣埃爾莫要塞失守以后,三姐妹城成為騎士團與奧斯曼帝國軍隊激烈交鋒的核心戰場。<div><br></div><div>其中,維托里奧薩是指揮中心,大團長坐鎮中樞,森格萊阿是海上防線,而科斯皮夸則是后方基地,為前線提供補給和傷員救治。</div> 位于海濱的勝利圣母教堂(Our Lady of Victories Church),于18世紀為了紀念大圍攻的勝利而建。 圣海倫娜門(St. Helena Gate)是騎士團科托內拉防線(Cottonera Lines)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沉默地矗立在海邊幾個世紀,見證了科斯皮夸的硝煙與繁榮。 相對于其他兩位“姐妹”,科斯皮夸沒有那么多的歷史遺跡,既沒有招搖的紀念品商店,也沒有聒噪的觀光團,只有陽光在蜂蜜色石灰巖墻面上緩緩移動的軌跡。 一條條老街巷像一本本被翻舊了的羊皮日記,每一處斑駁的墻皮、每一扇褪色的木門,都寫著只有放慢腳步,細細琢磨才能讀懂的故事。 安靜的街道上,人煙稀少,偶爾有教堂的鐘聲蕩過屋頂,驚起一群鴿子,而蹲在墻角打盹的貓連眼皮都懶得抬起。<div><br></div><div>在這里迷路反倒是一種享受,那些看似走到盡頭的小巷,總在轉角處為你預留不期而遇的驚喜;石縫間倔強探出的野雛菊,將斑駁墻面點綴成天然的壁畫;街角壁龕里低垂眉目的圣母像,在無語中繼續著幾百年的守望;臨海人家窗臺上晾曬的簾幔,被海風吹起,宛如歷史留在人世間的陣陣漣漪。</div> <div>在科斯皮夸駐足的游客很少,這位外表略顯滄桑的“大姐”,似乎一直沉默著拒絕成為明信片上的風景,</div> 三姐妹中,名氣最大是風姿綽約的二姐 - 維托里奧薩,也稱比爾古(Birgu),在瓦萊塔建成之前,這兒是騎士團的首都和基地。 這座建筑曾經是騎士團的財務宮殿,后來在英國統治時期是英軍的大面包房,如今是馬耳他海事博物館(Malta Martime Musume)。 博物館正在整修,沿著沒有扶手的樓梯小心翼翼地走上樓去,大廳里的展品卻乏善可陳,唯一吸引我注意的是英國海軍名將霍雷肖·納爾遜(Horatio Nelson)寫給情人艾瑪·漢密爾頓(Emma Hamilton)的一封信。 宗教法庭博物館(The lnquisitor's Palace),建于1530年,是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宗教法庭。 這是審判庭。 狹小的牢房。 這兒既是法庭和監獄所在地,也曾經是馬耳他大法官的官邸。 幾百年間,宗教法庭經過多次括建和改造,唯一沒有改動的只有這座幽靜的小庭院。 在維托里奧薩,我最想看的是臨海而建的圣勞倫斯教堂(Collegiate Church of Saint Lawrence)。 在圣約翰大教堂落成前的,這兒一直是騎士團的主教堂。 在大圍攻的至暗時刻,這座教堂是騎士們血戰不屈的精神堡壘。在炮火撕裂天空的日日夜夜,大團長瓦萊特總會披著染血的戰袍,在黎明前獨自跪倒在圣像前祈禱。每當騎士團奇跡般擊退一波波進攻,取得勝利之時,他又都召集傷痕累累的將士們在此舉行莊嚴的感恩儀式 - 破損的戰旗與锃亮的圣器交相輝映,嘶啞的圣歌穿透爆炸的轟鳴,每一次的絕處逢生都加深了騎士們對犧牲的堅信。 遺憾的是,這座教堂在二次大戰的狂轟濫炸中被毀,上世紀五十年代得以重建,但傳說雨夜時分人們還能聽到已經被毀的管風琴的旋律在大殿里回旋。<br><div><br></div> 好奇心十足的LD堅持要去教堂地下室看看,沒想到迎面就是一具鋪著黑布的棺槨。<div><br></div><div>這座讓我頭皮發麻的地下室曾是16世紀圣凱瑟琳兄弟會(Congregation of St. Catherine)的聚會場所,它是三姐妹城現存最古老的地下宗教空間,簡樸肅穆的氛圍,與地上巴洛克教堂的華麗形成鮮明對比。</div><div><br></div><div>幾百年來,這間地下室都是兄弟會的成員的安息之地。趁LD還在陰森的墓穴東張西望,我趕快走了上去。</div> 圣勞倫斯教堂后面是圣約瑟夫祈禱堂(St.Joseph Oratory)。 堂上的那幅圣母像已有500年歷史,1990年,這兒改建為博物館。<div><br></div> 我們去的時候,還沒有其它游客。管事的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講解教堂的歷史,然后拿出一個塑料盒,里面放著幾節發黃的人骨,他告訴我們,這個教堂的前面曾是無主墳地,這些人骨都是在整修的時候從地下挖出來的。 但對我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我們更想看的放在櫥窗里的東西。 這是一代英雄瓦萊特曾經佩戴的長劍和斗篷。<div><br></div><div>圍城戰結束三年之后的1568年7月,拉·瓦萊特不幸罹患中風,不省人事的大團長被抬往附近的宗教法庭,在那兒他彌留了數周,臨別前神志清醒地做出最后安排,遣散家中仆人,呼吁同袍和平相處,一致對外,堅守信仰。</div><div><br></div><div>遺囑中他將包括佩劍和斗篷的部分私人物品贈予維托里奧薩,感念這座守護他直到勝利的城市。</div> 見四下無人,管事的打開櫥窗,拿出長劍,遞給LD,說:“你感受一下瓦萊特的遺物吧”,那一刻,LD竟激動的有些手足無措 - 手持瓦萊特長劍,成了他馬耳他之行最難忘的經歷。 走回海濱大道,已是中午時分。在街邊選了一家意大利餐館,相比干澀的兔肉,我更喜歡細膩的意大利海鮮。 吃完中飯,前去看望三姐妹中最年輕的三姐 - 森格萊阿。<div><br></div><div>森格萊阿與瓦萊塔隔海相望,地勢狹長,從陸地一直延伸到大港,它得名于1553年下令筑城的騎士團大團長克勞德·德·拉·森格萊阿(Claude de la Sengle)。</div><div><br></div><div>森格萊阿最著名的是森格萊阿要塞(Fortifications of Senglea)。</div><div><br></div><div>三面環水的半島地形,讓要塞具備易守難攻的優勢。大圍攻中,對岸的圣埃爾莫要塞堅持31天后失陷,而森格萊阿要塞在持續114天的炮轟下始終未被攻破,也因此這位二姐被譽為“Città Invicta”(拉丁語“不可征服之城”)。</div><div><br></div><div>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森格萊阿遭到德國空軍轟炸,城內超過75%的建筑被毀,要塞也所剩無幾。</div> 如今臨海的要塞尖端被修成了一個小型花園(Gardjola Gardens)。 站在花園憑欄遠眺,圣安杰洛要塞和大港的壯麗景色盡收眼底。 曾經駐扎崗哨的石角樓窗口上雕刻著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彷佛在提醒馬耳他人要時刻警惕外敵的入侵。 沿著森格萊阿的小街慢慢往海邊走。 馬耳他的冬日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div>那天在瓦萊塔,沒能走進圣埃爾莫要塞,今天在森格萊阿,我終于登上了圣米迦勒要塞(Fort Saint Michael)的遺址。</div> 這座要塞,以天使長米迦勒命名,它位于半島尖端,在大圍攻期間與圣安杰洛要塞,圣埃爾莫堡要塞形成交叉火力網,扼守大港南入口。 如今的要塞,尚保留著昔日棱堡的殘垣。走在空無一人的炮臺上,遙想四百多年前那場大戰的慘烈。 終于來到三大要塞中最著名的圣安杰洛要塞(Fort St. Angelo),它雖然不是馬耳他最古老的堡壘,但它的重要性卻首屈一指。 要塞凸入大港,呈六角形的石墻,從海面拔起,居高臨下,俯視海面。 1565年大圍攻期間,這座最堅固的要塞是騎士團抵抗奧斯曼軍隊進攻的核心據點。 圣安杰洛要塞的防御體系堪稱16世紀軍事工程的典范。其城墻采用獨特的雙層結構,外層由厚達12米的石灰巖砌成,足以抵御奧斯曼軍隊重炮的持續轟擊。內墻則采用特殊的拱形設計,通過力學分散炮彈的沖擊力。要塞臨海一側的墻體呈傾斜狀,這種創新的防御構造能有效彈開敵軍炮彈,大大降低了城墻被直接擊穿的風險。<br> 要塞的地下防御系統更是精妙絕倫,縱橫交錯的暗道網絡貫穿整個堡壘。依靠這套完善的防御體系,騎士團才能在敵軍持續炮擊下堅持到了最后。<br><br> 我此刻駐足之處,是當年連接圣安杰洛要塞與維托里奧薩城的咽喉要道 - 那座決定馬耳他命運的吊橋遺址。<div><br></div><div>1565年8月23日,奧斯曼大軍如潮水般涌向維托里奧薩城墻,守軍岌岌可危,騎士團內部爆發了激烈爭論。多數指揮官主張放棄外城,退守圣安杰洛要塞。但大團長瓦萊特看透了戰局的本質:一旦放棄外城,敵軍便能集中全部火力圍攻要塞,屆時這座最后的堡壘必將淪陷。<br><br>在生死存亡之際,瓦萊特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決定。他親手點燃了自己的座艦,熊熊烈火映紅了整個港灣。隨后,幾乎抽空了圣安杰洛要塞的守軍去守衛城市,只留下必要的炮手。當最后一名騎士跨過吊橋后,隨著震天的爆炸聲,這座連接生死的通道在硝煙中化為碎片。大團長用破釜沉舟的方式向全軍宣告:要么勝利,要么死亡!<br></div> 這一壯舉徹底點燃了守軍的斗志。每一位騎士都明白,他們身后已無退路。正是這種視死如歸的勇氣,最終鑄就了基督教世界對抗奧斯曼帝國的傳奇勝利。 坐在要塞的石凳上,和煦的暖陽溫柔地撫過斑駁的城墻,為古老的石磚鍍上一層蜜糖般的光澤。三三兩兩的游客悠閑地漫步其間,孩子們的笑聲隨著海風飄蕩,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地記錄著這美好的時刻。<br> 湛藍的天空純凈得沒有一絲陰霾,倒映在同樣澄澈的海面上,遠方奶黃色的瓦萊塔與蔚藍的海水構成一幅明快的畫卷。游艇在港灣里輕輕搖曳,白色的帆影點綴著碧波,一切都顯得那么安寧祥和。<br><br>誰能想到,就是在這片如畫的風景里,曾經上演過那樣慘烈的廝殺?那些震耳欲聾的炮火聲、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刀劍相擊的錚鳴聲,都已被時光溫柔地撫平。曾經浸透鮮血的戰場,如今開滿了野花;曾經彌漫硝煙的城垛,現在爬滿了常春藤。<br> 2015年,在大圍攻的450年后,馬耳他政府與馬耳他主權軍事騎士團(SMOM)達成了一項協議,馬耳他政府保留要塞的完全主權,但授予騎士團對上堡區(Upper Fort)的專屬使用權,期限為99年(至2114年)。<div><br></div><div>騎士團獲準在指定區域設立行政辦公室和禮儀場所,并保留在特定日期舉行傳統儀式的權利。</div> 2016年,這座要塞作為"馬耳他騎士團軍事建筑群"的重要組成部分,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預備名錄。 走出要塞,已是午后,這是馬耳他特有的Happy Hour時段,酒吧、餐廳和海灘俱樂部會提供特價飲品和小食,人們坐在海邊,點上幾杯飲料,享受愜意的日落時分。 回程我們不再等候渡輪,選擇了馬耳他特有的水上出租車 - 達伊薩(Dg?ajsa)。 船夫不緊不慢地搖著櫓,木槳劃破水面,發出輕柔的"嘩啦"聲,在平靜的海面上蕩開一圈圈漣漪。<div><br></div><div>我倚在微微搖晃的船幫上,看著夕陽緩緩西沉,將整個大港染成蜜糖般的金色。余暉溫柔地撫過三姐妹城古老的城墻,仿佛時光倒流回騎士團時代的黃昏。<br></div> 不知不覺間,一彎新月悄然攀上古城的輪廓,我不僅想起李白的兩句詩:“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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