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特殊年代的聶崇信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 1989年聶崇信先生列入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出版的《翻譯家詞典》。如果你認為這只是一個行業(yè)詞典不夠牛的話，1999年大眾文藝出版社把聶先生.收入了《中國當代著作家大辭典》。如果你還覺得不的夠牛的話？聶崇信老師列入了《共和國名人大典》，這可真是太牛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共和國名人大典叢書</span></p> <p class="ql-block"> 歷史上湖南有個名門望族，那就是衡山聶家。看文章的朋友請允許我贅述幾句，介紹一下這個了不起的家族。聶家的高祖叫聶繼模（1672-1765），字瓊芳，別號樂山，人稱樂山公。清代乾隆時期著名學者，著有《朱氏家訓證釋》和《樂庵集》存世。 樂山公還著有《訓子書》一文，收入清朝《政令全書》。其子聶燾（1698-1775），字環(huán)溪，在陜西省鎮(zhèn)安縣知縣任上，拿出自己薪俸為當?shù)匕傩招迾蜾伮罚c災(zāi)濟貧，在任七年因政績斐然，調(diào)任時，百姓沿路相送，攀轅挽留。繼任知縣將縣志改名為《聶志》以銘記之。時至20世紀80年代，聶燾身后269年，安徽當?shù)卣疄檎C政風，樹立清廉榜樣，還專門為他寫了一部舞臺劇，名為《山鄉(xiāng)知縣》，又名《聶燾》。</p><p class="ql-block"> 這個家族曾有7代翰林，并且有一代7兄弟為翰林。嘉慶皇帝賜匾《兄弟林》，道光帝賜匾《七子登科》，當?shù)毓俑疄榇诵藿恕奥櫴吓茦恰保《敫叽螅袢丈写妗?lt;/p> <p class="ql-block"> 聶家還有一件大事，晚清興國良臣曾國藩的滿女（湘俗謂小者曰滿）曾紀芬，嫁給聶緝椝。曾紀芬將曾氏門風、家教帶到了聶家，后來這位“總督之女、巡撫之妻、巨商之母”更是成為聶氏家族的“精神領(lǐng)袖”，教育了一代又一代子女。</p><p class="ql-block"> 近代史上我國有二本著名的諷刺小說，一本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一本是《官場現(xiàn)形記》。這兩本書里都對這個家族有所記錄。可見這個家族在當時的影響之大。</p><p class="ql-block"> 這個家族還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個賣掉湖田，投資工業(yè)的先驅(qū)家族。山西大學經(jīng)濟系的教課書中，以聶家為例講述我國近代經(jīng)濟轉(zhuǎn)型。</p><p class="ql-block"> 在今天的上海楊浦區(qū)，有一座名為“聶家花園”的中西合璧式洋房，這便是聶云臺所修建的。據(jù)記載，聶家的家庭會議規(guī)模多在二三十人，有召集人，有會議記錄，還有議事規(guī)則。所討論議題，很少涉及家務(wù)瑣事，而是如何習禮、修身、擇業(yè)，這成為一個家族內(nèi)部的精神密碼和傳家珍寶，教化族人，代代相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聶家祠堂</span></p> <p class="ql-block"> 1921年6月14日崇信先生就出生于這樣一個書香世家里，他排行老六，人稱胖六。</p><p class="ql-block"> 聶崇信先生身上的氣質(zhì)與常人不同。那種大氣，那種儒雅，可以說與生俱來。不能不說與家風傳承有莫大的關(guān)系。加之他曾留學美國攻讀國際法，將耕讀傳家的儒家文化因素和西方現(xiàn)代文明結(jié)合于一身，成就了他不同于眾的底蘊。他為人謙恭，待人接物一團和氣，但布衣布帽之下卻隱約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和風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西裝革履瀟灑飄逸的聶崇信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聶崇信先生曾以考試第一的成績進入南京政大外交系學習，因他自小家里就有三個語種的家教，有世代相傳的古文根底，加上自身努力，被胡適推薦給當時的外交部長王世杰，通過考試后他加入隨團來到美國紐約后，又在紐約大學國際關(guān)系研究所學習國際法，主攻遠東法。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際，正在美國留學的聶先生經(jīng)胡適推薦加入國民政府駐聯(lián)合國代表團，參加聯(lián)合國第五屆大會，參會期間與冀朝鑄共事。1951年初響應(yīng)周總理號召,與紀朝鼎、紀朝鑄等人士同船首批自美回國，（冀朝鑄，一個在美國長大了的山西汾陽人，著名的外交家，聯(lián)合國原副秘書長，回國后為周恩來總理當了十七年的翻譯）被譽為“中國紅墻第一翻譯”。回國后的聶先生經(jīng)冀朝鑄的推薦進入外交部國際關(guān)系研究所任職，其后被調(diào)入志愿軍總部。赴朝參加了板門店談判并且參與管理美軍戰(zhàn)俘。</p> <p class="ql-block"> 1951年冬被軍委衛(wèi)戍區(qū)派往朝鮮志愿軍俘管處,任英語教員。在板門店談判與及審問戰(zhàn)俘時任翻譯。聶先生之子聶軍回憶:記得小時候家中有一張用英文簽名贈送給父親的照片。照片的主人是一個名叫奎恩的美國空軍軍官。那是在審問奎恩時聶先生任翻譯。他們在朝鮮那個特殊的環(huán)境下相遇，相識并且是敵對雙方倆人竟然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p><p class="ql-block"> 1954年自朝回國后先后在軍委總政敵干班任英語教員兼教研組付組長(獲記績二等獎)后進入外交部國際關(guān)系研究所工作。</p><p class="ql-block"> 從1954年到1957年，聶先生度過了回國以后非常愜意的一段生活。但好景不長，1957年，聶先生被打成右派。從北京發(fā)配到北大荒勞動改造，長子聶軍僅一歲，被寄養(yǎng)在五姨家。妻子朱秀賢受到牽連，被從北京衛(wèi)生部機關(guān)發(fā)配到廣西基層搞血吸蟲防治，長女聶蓉當時五歲，跟母親去了廣西南寧。一家人各奔東西，難于團圓。</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紅墻第一翻譯冀朝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在北大荒與同事小酌逸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在朝鮮管理戰(zhàn)俘時，戰(zhàn)俘運動會</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北大荒，雖歷盡蹉跎，他卻心態(tài)平靜，樂觀生活，和丁玲，吳祖強等人相互鼓勵最終結(jié)束勞改。丁玲，何許人也？五十年代之前的丁玲可謂大紅大紫，在延安她曾經(jīng)是領(lǐng)袖的座上客，毛澤東的一首《臨江仙》使她身價百倍……纖筆一枝誰與似？三千毛瑟精兵。陣圖開向隴山東。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將軍。她的大作《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曾被譯成多種外文。1951年丁玲獲斯大林文學獎。吳祖強更牛，著名音樂家，中國文聯(lián)原副主席》他為《春江花月夜》譜曲，成為傳世之作。和這些大作家，大音樂家一塊接收改造，也成了聶先生一生中的一段佳話，也證明了聶先生當時的身份和丁玲，吳祖強等人一樣齊名。 </span>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丁玲，原名蔣祎文，字冰之</span></p> <p class="ql-block"> 聶先生對教學工作一向認真負責,任勞任怨。他1960年到山大，正是三年自然災(zāi)害期間,他同時接替了李萬杰和關(guān)其桐兩位教授的課程.每天忍飢備課至深夜,從無怨言.為學生批改作業(yè),一絲不茍,他治學嚴謹,知識淵博,學術(shù)造詣深,業(yè)務(wù)上精益求精,得到學生和學校的好評，但他從不爭榮求職,甘心為教育事業(yè)鞠躬盡瘁。</p><p class="ql-block"> 當年的學生說他上課生動，善于啟發(fā)。他與學生相處甚歡，經(jīng)常有學生來家里做客，師生一起談天說地，其樂融融。聊得久了，他便邀請客人與家人一起進餐。在老師中間，他和常風教授。趙超群教授相交更多。他們都是大教授，又曾經(jīng)都是大右派。他們經(jīng)常一起下圍棋，有時是手談，有時是斗棋，其中也不乏不歡而散的時候。但回憶當初反右運動的沖擊，北大荒勞動改造時經(jīng)受的苦難并沒有影響他們對事業(yè)的追求，并沒有磨滅他們對生活的熱愛。</p><p class="ql-block"> 1960年末調(diào)來山西大學外語系任英語教師教研室付主任、校學術(shù)委員會委員;煤大外語教研室主任、校學術(shù)委員會委員;同時兼中國公共外語教學研究會理事、山西省翻譯系列高評委委員.</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大音樂家吳祖強</span></p> <p class="ql-block"> 1960年聶先生重新分配工作后，同年他的妻子朱秀賢也從廣西調(diào)至山西大學工作。她把大姑娘聶蓉送到太原，又去北京把兒子聶軍從五姨家接回太原。散而復(fù)聚，一家人在山西大學團聚了。據(jù)聶軍回憶:1962年到1965年，是這個家庭在改革開放前難得的一段平靜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山西大學舊址</span></p> <p class="ql-block">與其說 聶先生的譯作頗豐，不如說他的譯著特別出名。</p><p class="ql-block"> ：一是奉周總理指示,與朱其武教授等合譯《聯(lián)合國憲章的研究》,1957年由世界知識出版社內(nèi)部發(fā)行。二是翻譯《華盛頓選集》，由于缺乏中英文古文的翻譯人才，商務(wù)館印刷館一直沒有完成《華盛頓選集》的出版工作。 方生先生是我國著名編輯，是商務(wù)印書館專家委員會的成員，他認為聶崇信先生是中國古文和英文古文雙修的不可多得的翻譯人員。曾被商務(wù)印書館領(lǐng)導譽為"譯撲楷模。他委托聶先生主譯該書得以在1987年由商務(wù)印刷館出版，完成了多年夙愿。是世界上唯一中譯本，現(xiàn)存于華盛頓家鄉(xiāng)圖書館。2024年，由在美國的聶蓉從華盛頓圖書館借出拍了照片，由微信傳給了我。</p><p class="ql-block"> 使得聶先生最為出名的作品是“政治人”，作者:（美）西摩·馬丁·李普塞特。本書是一部以論述民主政治的社會基礎(chǔ)為主旨的政治社會學的經(jīng)典著作。民主體制所必需的社會體制；民主社會不同類型的政治沖突；西方民主國家的選舉和投票行為；造成反民主傾向的某些特殊原因；參與政治的根源；在美國和其他國家中支持政黨的種種社會基礎(chǔ)；美國知識分子的地位及其在政治生活中的轉(zhuǎn)化功能等等，對民間社團——工會也作了個案研究，分析了工會內(nèi)部的政治結(jié)構(gòu)及其運作的實際。該譯著先是被指定為中央黨校的必讀書籍，后加定為所有省級干部一手一冊。聶先生自始至終做了審校工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聶老師的小女兒聶原持《華盛頓選集》地點美國華盛頓圖書館）</span></p> <p class="ql-block"> 《漢英雙解成語詞典》的翻譯是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完成的。司馬遷講"仲尼厄而作春秋,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在牛棚中，他完成了《英漢成語雙解詞典》的編著，文革一結(jié)束即由商務(wù)出版社印刷發(fā)行。</p><p class="ql-block"> 1988年聶先生主譯《論民主》,商務(wù)印書館出版.是當時中央首長們學習的"三論"之一.2007第五次印刷。至今乃是中共黨校的必修課程。</p><p class="ql-block">1989年商務(wù)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以《民主概論》出版。1990年臺灣商務(wù)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亦以《民主慨論》出版。</p><p class="ql-block"> 2005年商務(wù)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又出版了此書的節(jié)選本《德先生的路線圖--民主理論如何實踐?》</p><p class="ql-block"> 再以后1989年主譯《世界產(chǎn)業(yè)工會--美國工團主義研究》,商務(wù)印書锨出版.自始至終參與了《英漢辭海》的編審工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華盛頓家鄉(xiāng)圖書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聶崇信老師妻子朱秀賢手稿</span></p> <p class="ql-block"> 文章寫到此處，我不由地掩卷自問？ 聶崇信先生出身于名門望族，受胡適推薦參加過聯(lián)合國第五次大會。回國后由紅墻第一翻譯，杰出的外交家冀朝鑄推薦，見證了舉世聞名的板門店談判；奉周總理指示,與朱其武教授等合譯《聯(lián)合國憲章的研究》；譯《華盛頓選集》作為國禮送給美國國父家鄉(xiāng)圖書館；譯《政治人》作為中共黨校必讀書目；譯《論民主》成為兩岸三地的暢銷書……似這樣的人中龍鳳，國之俊才，為什么棲落在 山西大學，我想一定不是巧合，一定是這百年名校的名望和厚重。一定是它那博大胸懷。我感到，能和聶崇信先生同校而居，能作為他的學生寫這篇文章，我深深地感到自豪，驕傲和幸福。</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山西大學外語學院</span></p> <p class="ql-block">作者:王淑珍 李廣鎖</p><p class="ql-block"> 2025年 3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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