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曲勿忘新章待譜：《軍民合作》雜憶

陳曉平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和總政宣傳部、總政文化部遵照林彪“教一個好的歌子，實際上也是一堂重要的政治課，又是文化課。官兵同唱，既有同志感，又能活躍部隊”的指示要求，自1960年11月至1963年11月，先后向全軍推薦四批共計24首革命歌曲。其間總政文化部于1962年6月向全軍推薦5首革命歷史歌曲，其中包括由總政主任肖華改詞的紅軍歌曲《上前線》；產生于解放戰爭初期、曾在東北野戰軍流行的《說打就打》；以及這首在我孩提時代留有極深刻記憶的《軍民合作》。《軍民合作》由舒模作詞作曲，總政歌舞團合唱隊演唱，手風琴伴奏。原曲譜中“趕不走那鬼子心不甘！哪哈嗨！”被修改為“不消滅那敵人心不甘！哪哈咳！”卻也與當時部隊加緊戰備有關。由沈陽軍區前進歌舞團演唱的《軍民合作》，卻仍然采用原詞，“趕不走那鬼子心不甘！”這其中的“鬼子”乃是當年對日本兵的蔑稱。 　　“洋鬼子”、“紅毛鬼子”是當年人們對西洋人的俗稱，“東洋鬼子”、“日本鬼子”則是對倭人的統稱。而今在許多影視作品人們口語中冒出的“小鬼子”，實屬是對歷史的魔改和異化。若如此、這抗日的“大刀”終將向誰個頭上砍去？“那一年、槍聲響”，終究是“鬼子”進了村還是“小鬼子”進了村？（<見到你們格外親>歌詞） 詞曲作者舒模原名蔣樹模，1937年參加抗敵劇社，解放后歷任中國音協浙江分會主席，中國戲劇研究院藝術研究室主任。歌曲創作于1938年取得臺兒莊戰役勝利后的抗敵戰場，旋律蒼涼、悲壯，雖有蘇武牧羊之古風，卻無荒寂蒼茫之哀怨，體現出全國軍民團結抗戰的勇氣與決心。《軍民合作》是舒模音樂創作之處女作，歌曲旋律結構緊湊，以勞動號子的音調貫穿全曲，感情淳樸真摯。 　　勞動號子大致可分為五類（搬運、工程、農事、船魚和作坊），《軍民合作》所吸收運用的是農事號子，其音調節奏與生產節奏配合緊密，旋律比較舒展優美。同時期由冼星海創作的《黃河船夫曲》，因所引用船魚號子（船夫號子），節奏急迫而粗獷，其旋律線條富有張力。而由聶耳創作的《大路歌》，其創作素材源于工程號子，致使歌曲帶有極強的震撼力和沉重感。總政向全軍推薦這首歌的時候，我在旅順上小學三年級。在我兒時眼中，旅順是軍港，也是一座很“奇特”的城市。我是1955年隨父母從青島來到旅順，這張由母親抱著我的照片應是當年冬季所拍，遠處的“勝利塔”才剛剛建成。我于1959年就讀于旅順九三路小學，雖是平民學校，但教學水平卻是全區最高的。那時旅順口剛回歸不久，當地民風十分彪悍，其子女們性情也非常狂野，對蘇軍的感情也強于我軍。自甲午戰爭后，旅順口幾經易手，先由俄國統治數年，再由小日本強占40年，后又經蘇軍占領10年，可謂是離開祖國母親太久了。自我軍與蘇軍換防后，當地很多居民對解放軍及隨軍家屬曾懷有成見和不善之意。 　　幸好原旅順口的戶籍人口不過幾萬人，當1955年蘇軍十余萬軍人連同他們的家眷撤離后，接替旅順口防務的海、陸、空人員，會同隨軍家屬之總人數與本地居民大致相抵。盡管當地居民有所不滿，但隨著時間推移，軍地關系也逐漸有所緩和。 1962年正值“三年困難期”最后一年，也是蔣介石集團叫囂準備“反攻大陸”的一年。我所在的小學全體師在操場生席地而坐，聽校長傳達上面的指示精神，做好全民思想動員，絕不讓蔣匪陰謀竄犯大陸的計劃得逞。那時我感覺要打仗了，心里沉甸甸的，好多天都開心不起來。記得那時家中窗戶的玻璃大都貼有米字型紙條，夜晚在街頭納涼，不時有探照燈的光柱從夜空交相劃過，給人以臨戰前的緊迫和壓抑。那時看文藝演出，有一獨角戲《蔣軍自嘆》，臺上一位身穿破爛軍服，歪戴軍帽的國民黨兵，在唉聲唱到：“大頭兵張老三，我兩眼淚不干，被困在金門島，整整十三年……”是啊，八百萬蔣匪軍都被消滅掉了，難道還怕這些殘兵敗將不成，我又開心的笑了。也就在這個時期，我跟著大人們學唱了這首《軍民合作》。記得是有一天快艇支隊（第16支隊）通知隨軍干部家屬到俱樂部集合，我便跟隨著姥姥（我自小習慣稱其奶奶）來到快支禮堂。只見有幾十位阿姨端坐在左側區域（特定的家屬觀影區），她們大多都燙著卷發，有的還身著大褂（旗袍改良后的長袍），有支隊的文化教員在教唱《軍民合作》：咳嗬咳，我們軍民要合作， 咳嗬咳，我們軍民要合作。 你在前面打，我在后面幫。 挖戰壕，送子彈， 抬傷兵，做茶飯； 我們有的是血和汗， 　　大家同心合力干！ 　　…… 聲音雖參差不齊、有高有低，但卻嚴肅認真、情緒坦然。由于初學，她們唱的節奏很慢、很慢，旋律變得很柔、很柔。聽著略帶悲涼的歌聲，我眼前不時浮現出曾看過的戰爭片，民眾踴躍支前抗敵的畫面。歲月被時光磨去，卻從歌聲中尋回。若干年之后，當我知道《軍民合作》的詞曲作者是隨同國民黨抗敵演劇隊，在慰問前方軍民，當看到老鄉背著傷員從前沿走來時，被深深感動而創作出這首歌曲的時候，才明白當年總政向全軍推薦這首歌曲的初衷和用心。舊曲難忘、新章待譜，“軍民團結如一人”的詩句言猶在耳，愿“軍民合作”的歌聲傳承不息。 　　2022年9月3日初稿 　　2025年3月22日二稿 感謝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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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曲勿忘 新章待譜：《軍民合作》雜憶

陳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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