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文泰斗李范文西關聊齋 <p class="ql-block">圖為就西夏史諸問題求教于恩師季羨林。（圖片來自百度）</p> <p class="ql-block">李范文。（圖片來自百度）</p> <p class="ql-block"> 三年前，我在佛山女兒家過冬，放下行里，剛剛安頓好，我就又整理行裝準備離開，女兒繃著臉，用不高興的眼神質問我，你這是干啥？我告訴她一個特大好消息：寧夏的一個老同學李范文來電說，由聯合國教科教文組織投資在銀川修建的西夏文化博物館已落成，特聘我為該館館長，月薪三萬元，電話里催我盡快走馬上任！女兒聽了有些半信半疑地說，你先別急，等我確認后再走！于是她撥通了范文兒子的電話，電話中李兒子說，他爸現在糊涂了，整天說胡話。聽后，原來是一場癡人說夢！我一下散了架，嘆了口氣，深感人真脆弱喲！四個月前，他還到洛陽看我，現在竟成了這樣！正像李范文過去所說，為弄清西夏文九死不憾！他清醒時研究西夏文，現在老了還不停地說著西夏夢！</p><p class="ql-block"> 十多年前，李范文帶著一位北大研究生到洛陽看望我，信手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寫著他的許多頭銜：寧夏回族自治區社科聯榮譽主席，北京大學特聘研究生導師，復旦大學研究生導師等一大串。我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學兄，你真了不起啊！接著我帶著他到洛陽各景點走了一圈。他每到一處口不離西夏史，說洛陽一帶散居著許多古黨項族人，李準就是黨項族后裔。到了千唐志齋看到唐時期經轉上面刻著漢、滿、蒙、回、藏以及西夏文，他立刻認出藏文，西夏文的意思。他帶的研究生專心致志的記下講解。第二天那位研究生跑到我家說李先生腰痛不能起床，我立刻打電話給洛陽名醫李占標之后——天津醫學院退休的李四成教授訴說了病情，兩人約定到范文所住賓館房間見面，李四成給他打了一針，貼了一張膏藥。誰知藥到病除，立馬恢復正常走路，翌年，他又因腰疾復發，又一次來洛找我就醫。 </p><p class="ql-block"> 李范文是我中央民族大學學長，他比我高一班，同學藏語，上大課時常并肩坐在一起。他是黨員，而且是1950年入黨的老黨員，又是校學生會主席，他知道我會畫畫，聘我為校學生會宣傳部美術組組長，經常隨著形勢為我出點子畫宣傳畫。記得，1957年上半年，人民日報發表了一篇院長費孝通寫的《知識分子早春天氣》，李范文讀后說費校長寫的真好啊，說出了知識分子心聲！不料，這句話在反右運動中被同學揭發，他被開除黨籍，戴上右派分子帽子，我也緊隨其后被戴上右帽，兩人同被下放到北京西郊四季青人民公社行集寺村與社員一起勞動，后同被領導安排到廚房當伙頭軍，我倆又成了搭檔。因他是陜西漢中人很會做飯，他炒菜我站在一邊看，邊炒邊教我油熱了先下花椒待菜起鍋時最后放蔥花，餃子怎么包等廚技。下班后，兩人在永定河邊一起唱歌，洗衣，忘掉了前天還被批斗寫檢討的苦惱，其樂也融融。</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廚房設在永定河邊，古稱治河，年年整治不休，永不固定，經常善徙，善淤，善決。后來改叫永定河，希望永遠安定！我們廚房緊臨河邊，廚師要早上天不明起床去做飯，那天河水突然暴漲，正在河邊的水文站工作人員被沖下水，大喊救命！李范文聞訊，天還不亮，尋著呼叫聲，奮不顧身地立即跳進河里搶救，人終于被救，他卻被落差一百多米的堤壩，湍急的洪水沖了下去，最后被水沖到兩公里遠的水灣邊，不醒人事。天亮了，被過路人發現，他已是滿臉滿身是血躺在河邊地上。好心路人發現后立即報警，后送到醫院住院治療。第二天，一群水文站人員敲鑼打鼓，到民院隊部送錦旗慰問李范文，民院隊部負責人說，他是右派不宜宣傳，氣象站人員聽后偃旗息鼓，掃興而去。后經校方研究宣布李范文摘帽，安排到中國科學院民族語言研究所工作。原來李范文下放后，他的初戀情人校花同班同學劉某被校學生處馬處長叫去，勸她與李范文劃清界限，分清敵我，否則把她調到邊區去！她嚴辭拒絕說，李范文就是判刑蹲監，只要不死，我就等著他！轉身而去。 </p><p class="ql-block"> 不久，她被調到貴州錦屏縣一所小學教書，李范文平反后劉某調回北京與范文結為連理，安排在同所工作，新婚燕爾，歷經磨難后小倆口格外親密，總是手挽手一起上下班，令路人見了羨慕不已。一天，李范文在辦公室突然翻到寧夏考古隊挖掘到大量西夏文石紙版的消息，興奮地猛拍著桌子，自言自語地說，我一定去銀川看看！來不及與妻商量，即向組織打報告申請到寧夏銀川工作！妻得知消息后哭著再三勸他，在研究所工作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單位，你到銀川先去看看再決定，不要急著調去！范文主意已定，毫不動搖，最后兩人不歡而散，離了婚。</p><p class="ql-block"> 李范文到了銀川要求到博物館工作，組織應允其要求，他順利地到了博物館，開始專心致志地投入這項苦燥乏味的研究工作。西夏文是一千多年前我國黨項族人所創。隨著西夏國覆滅就變成了死文字。李范文利用在校學到的語言學方法進行排列分類對比，分析上下字形，出現頻率等方法寫成卡片進行研究。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也沒有停止研究工作，白天被開會批斗，戴高帽游街，晚上照常靜下心來繼續研究他的西夏文。功夫不負所望，打倒＂四人幫＂后，他苦心研究20多年所寫下的論文著書陸續問世，并被海內外一些院校報刋雜志轉載。一時間，他的著作引起海內外業內學者轟動！</p><p class="ql-block"> 范文著作等身，論文近百篇合計90余萬字，書籍有80萬字的《夏漢字典》，70余萬字的《同音究》，150多萬字的《夏漢大字典》，50余萬字的《同音研究》，《藩漢合時掌中珠》，《四角號碼甲骨文大字典》等，每出一本冊，他總是給我寄一冊，用毛筆落款，謙虛地讓我斧正。</p><p class="ql-block"> 榮譽接踵而至，他曾榮獲國家級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稱號；始于1875年與諾獎齊名的法國《儒蓮獎》；吳玉章人文社會學優秀獎；十五省優秀圖書等獎。還獲得中國文字學顧問，中國民族學理事等榮譽。</p><p class="ql-block"> 還為中、日、韓三國培養了11名碩士、副教授、教授。先后受日本、韓國、蘇聯、俄羅斯、匈牙利、土爾其等國以及臺灣學者之邀進行講座和學術交流，在他治學60年之際，來自全國60多位專家學者趕赴銀川為李范文召開慶祝會。</p><p class="ql-block"> 述筆至此，掩面沉思，李范文同學一生，為考證研究西夏史，使這門”絕學”走向“顯學”，破解“天書”，守得清貧，耐得寂寞，契而不舍之志，可與兩千多年前史祖司馬遷不畏強暴受盡宮刑之辱，獄中寫出《史記》之志忝列，毫無愧色！</p> <p class="ql-block">李范文（左一）在洛與作者（中）合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