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年是“江南蘭王”沈淵如先生誕辰120周年,無錫蘇珈美術館聯合無錫市蘭花協會,于2月23日在蘇珈美術館舉辦2025年春蘭展,同時配合沈淵如先生舊藏蘭盆、書畫、文稿、家具、珍稀老照片等,一展民國時代老無錫文化人植蘭養花的絕世風采,一張有關無錫人的文化名片,緩緩揭開帷幕,蘭展上諸多姿色各異的蘭花,讓無錫市民在了解無錫蘭王沈淵如養蘭歷史的同時,也欣賞到一場罕見的視覺盛宴。</p><p class="ql-block">蘭王沈老先生已去逝多年,但他在無錫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至今仍被世人記取和懷想,舉辦此次紀念展伴以蘭展,不只是懷念,也是一份敬重。</p> <p class="ql-block">“江南蘭王”沈淵如先生</p> <p class="ql-block">無錫古琴協會會長吳炯先生為蘭展作序。</p><p class="ql-block">從文中有助我們增加對江南蘭王沈老先生養蘭歷史的了解,對他的一份敬意<span style="font-size:18px;">由心而生</span>。</p><p class="ql-block">序言全文抄錄如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人生何故捐百年 </b></p><p class="ql-block"> 無錫古琴協會會長 吳炯</p><p class="ql-block">2025年的農歷二月初十,是"江南蘭王"沈淵如先生120周年誕辰。</p><p class="ql-block">120年是兩甲子。人生的第一個甲子是他60歲的壽辰,而到了第二個甲子,接觸過他的晚輩、故舊還記得他,他的痕跡還有溫度,記憶還可補充。再后的甲子年,無論愛恨情仇都是紙上的人物,有些事就無從說起了。</p> <p class="ql-block">沈淵如先生的60周歲生日是1965年的農歷二月初十,3月12號。我始終覺得,這一年他的心情還不算壞。因為一年前的1月9日,朱德委員長再次來無錫和他交流藝蘭,不僅贈他蘭花,還給他題詞"養好蘭花"。這件事無論是在沈淵如心里,還是在"地方"上,是應該能暖上一年的。而因"反革命"罪在建湖工廠勞改的三子沈蔭椿也已在1964年初結束了5年的牢獄之災,提前釋放回了家。有這兩件好事,沈淵如心里應該是溫暖的。</p> <p class="ql-block">而有一種說法,1965年沈淵如把自已所有的蘭花捐給了國家。1965年是文革爆發的前一年,莫非他有先見之明?</p><p class="ql-block">人所周知,蘭花離開了養蘭人,比襁褓中的娃離了娘還要可怕,何況"蘭王"家的蘭花有不少是珍稀名種。既然朱德都要他"養好蘭花",他為何要捐出去?所以這時捐蘭實屬費解,何況1956年沈淵如確切地已經捐過一次蘭花。</p> <p class="ql-block">關于1956年的捐蘭,一說是他將家中歷年所種蘭花全部獻給了市政府,并被聘為園林處園藝顧問。另一說是他將一部分蘭花約上千盆捐獻給國家,園林部門隨即在城中公園建起了蘭園。兩相比較,僅在數量上有所出入。而沈家的蘭花總數,從民國后期他自號"千蘭室主",到五十年代傳說已達兩千盆,應該是合理的。按人之常情,愛蘭如命之人,如非離奇的原因,要捐出所有的蘭花則是不合理的。因此,我覺得1956年的捐贈,可能是絕大部分捐出,僅留一小部分自娛,如果按品種計,稱作全部捐獻也未為不可。既是捐贈,沒有人要強迫你不得留存,或不許再有。</p> <p class="ql-block">話雖如此,仍有難解之處。蘭花不是工廠、商店、房產,也不是金銀、書畫、古董之類,捐贈之后無須本人照料。蘭花離開愛它養它的人,很可能命同野草,這些道理沈淵如豈能不懂,那他為何要捐?在向沈淵如外孫徐正始打聽后,才知另有隱情。原來,為了表現"進步",沈淵如的次子私自寫了捐贈書并簽了名,事已至此只能捐贈。更要命的是沈淵如的次子在捐贈書上還寫了"全部捐贈"以示徹底,最終弄得兄弟不睦。很多事情只有真相大白后,一切才順理成章。</p> <p class="ql-block">1956年,正是社會主義改造的完成之年,公私合營、合作化在全國基本完成,私有制退出歷史,公有制全面建成。全社會的私人業主都在爭先恐后捐獻產業,作為"蘭王"的沈淵如,此時除了蘭花招人耳目,并無其它,所以他的次子才做出這樣的壯舉。</p> <p class="ql-block">捐蘭之后,沈淵如并未停止養蘭,這才有數年后與朱德交流、互贈的可能。朱德第一次來無錫看沈淵如,是在1962年12月22日,距離1956年沈將蘭花捐給國家已有6年。據沈淵如夫人張萃芳記載,朱德當時所看蘭花是從沈家臨時運去。"1962年12月22日,朱德委員長來到無錫。事前幾天,市委領導同志曾通知我們,有首長要接見沈淵如同志。我們懷著異常激動的心情盼望著這個幸福時刻的到來。一向沉默寡言、只顧埋首蘭叢中的沈淵如喜氣洋溢地忙著整理各類品種,準備匯報。那天早晨市委派出松花江牌大汽車,把精選出的蘭蕙運往小箕山錦園,逐盆陳列好。"(見《無錫史志》2001年第二期)</p> <p class="ql-block">文中未提的細節是,為了接待朱德委員長這個政治任務,上級將在勞改中的沈淵如三子沈蔭椿臨時"提出",幫助其父精選和運送蘭花,事后沈蔭椿繼續回去做他的"勞改犯"。</p> <p class="ql-block">兩年后的1964年1月7日,朱德在南京中山植物園賞蘭,他在《四川的蘭蕙﹣﹣我的藝術生活》一書上題字"養好蘭花"后,將書贈送給了植物園。兩天后,朱德來到無錫,仍在小箕山錦園賞鑒了沈淵如送去的蘭花。</p> <p class="ql-block">"1964年1月9日,敬愛的朱委員長又到無錫來了。在市委安排下,我們夫婦倆帶著一百多盆蘭花到小箕山錦園陳列,又一次受到親切的接見。這次,我們特地把前年委員長所贈的蘭花一同帶去,匯報它們在錫生長的情況……第二天接見時委員長又贈給我們十盆名蘭,沈淵如也敬送十二盆蘭蕙……委員長還贈送《蘭華譜》《蘭言述略》《蘭蕙同心錄》《蘭蕙小史》等藝蘭書籍的打字本,親筆題上"養好蘭花"四個字,以勉勵我們。"(引文出處同上)</p> <p class="ql-block">從上文可見,沈淵如1956年"將蘭花全部捐獻給國家"后,的確仍在種蘭花,這才能在1962、1964年兩次接待朱德并互贈蘭花。</p><p class="ql-block">其實在沈淵如贈送給朱德的蘭花中,除了一盆以朱德之名命名的"德素",還有一盆當時極其珍貴的"綠云"。據說朱德看后愛不釋手,其警衛人員便對沈講"朱總司令喜歡綠云,能否贈送?"沈當即割愛。而在朱德贈送給沈淵如的蘭花中,則有"井岡蘭"。</p> <p class="ql-block">到了文革,沈淵如的情形則是:"被折磨得身患重病,陣發心絞痛日益嚴重。但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常常從床褥下抽出一卷破碎稿紙和幾頁殘缺日記(上面記著朱委</p><p class="ql-block">員長先后兩次接見和贈蘭、贈書情況),以及兩張蘭展長照,看著,粘補著,幾行熱淚掛在消瘦的臉上。他常常這樣自言自語:'委員長再來時,我怎么向他老人家匯報呢?委員長若是問起井岡蘭的情況我用什么話回答呢?'又說:'真的,我要去照料那些蘭花。委員長第二次接見時,不是給我寫過'養好蘭花'的嗎?"(引文出處同上)可見此時蘭花已不在家,否則他不可能無法照料蘭花,"井岡蘭"也已經下落不明。既然如此重視"井岡蘭",1965年他怎么可能將家中所有蘭花捐給國家。</p> <p class="ql-block">至于朱德在贈書上給他的題字"養好蘭花",據沈淵如后人講,在朱德離開無錫后,他們就在無錫市有關部門要求下"上交國家"了,故而文革中的沈淵如只能喃喃自語委員長給他題過字而已。</p><p class="ql-block">一代蘭王,此時已經無蘭。</p> <p class="ql-block">這時候的沈淵如還在擔心,如果朱德再來,他該如何交代,又怎么說好?可見他全然不知要他"養好蘭花"的委員長,在給他題字"養好蘭花"后,自已也只養了半年的蘭1964年的夏末,中南海朱德樓前的蘭花架子不見了。</p> <p class="ql-block">據1960年至1974年在中共中央辦公廳工作的曾景忠撰文回憶:"1964年,我下放到北京市郊區順義縣勞動,并參加"四清"運動。夏末,回到中南海時,原先每年看到的朱總司令樓前的花架子怎么不見了呢?后來聽說,毛主席有指示,對養花種草有所批評,大意謂:養花蒔草,是資產階級、修正主義情調。"</p> <p class="ql-block">曾景忠文中引用了原中共江西省委第一書記楊尚奎的夫人水靜所寫的文章:"文革前夕,中央辦公廳向全黨發了一個通知,大意是養鳥種花,玩物喪志,是一種革命意志衰退的表現,云云。于是朱老總把幾千盆名貴蘭花,一盆不留地給了北京各大公園…這充分說明了朱老總的堅強黨性和組織紀律性……我們聽了之后,為此深深惋惜,硬讓他與朝夕相處的蘭花分手,他心里一定不是滋味。"</p> <p class="ql-block">曾景忠為了證實此事,還專門找到了原始文件:(毛主席)同汪東興同志的談話(一九六四年七月),"擺設盆花是舊社會留下來的東西,這是封建士大夫階級、資產階級公子哥兒提籠架鳥的人玩的,那些吃了飯沒事做的人有閑功夫擺花養花。全國解放已經十幾年了,養花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比過去發展了。現在要改變。"</p><p class="ql-block">曾景忠提到,據說朱德將蘭花送出時還說過:"蘭花不是資產階級花!"</p> <p class="ql-block">此時朱德的境況,不但沈淵如不知道,無錫市政府也不知道。在1964年初朱德會見沈淵如后,市政府對"養好蘭花"的指示很是重視,當年秋天,無錫蘭園從公花園遷至前西溪,蘭園擴容,全不知此時的朱德已將所有蘭花"捐"光。所以,1965年的沈淵如,還是溫室里的蘭花,盡管室外氣候已經突變,寒冬尚未到來,室內還溫暖如春,此時的他絕無必要去捐盡蘭花。</p> <p class="ql-block">就在有著"堅強黨性和組織紀律性"的朱德委員長不養蘭花后一年半,文革爆發,沈淵如家中的蘭花也在劫難逃。但文革中是沒有機會"捐"的,只有"封"和"抄",否則朱德所贈的"井岡蘭"等不會下落不明。</p> <p class="ql-block">據統計,"文革"前夕無錫有名蘭160余種,3000多盆,在國內首屈一指,但在隨后而來的浩劫中幾乎全毀。</p> <p class="ql-block">當沈家千蘭堂被查封時,脆弱的蘭花和重要的養蘭資料被一張封條圈禁,生死難料。沈淵如則被批斗,甚至有人對他當頭一棍,讓他臥床不起。情急之下,三子沈蔭椿冒著再次"反革命"之風險,體格健碩的他在一個夜晚踩在63歲老病父親的肩頭上,翻過自家高墻進入養蘭的后院,像做賊一樣偷出了多年積累的養蘭筆記等重要研究資料和標本,和十多盆珍稀品種的蘭花。正是這次翻墻,才有了2023年的"沈淵如百年藝蘭文獻展",而院墻里的其它蘭花就沒有這么幸運了。</p><p class="ql-block">沈宅被抄家,不僅有古董字畫、紅木家具,蘭花也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1968年,沈淵如得知他被抄的珍稀蘭花被無錫園林處放在南門以蕙蘭每盆三元、春蘭每盆兩元的廉價出售,痛心疾首。這些傾盡他一生心血和財力,又歷經抗戰冒著風險與日本人爭奪保護下來的珍稀名種,在捐給國家之后,雖再次獲得社會重視、高官垂青,仍無法面對世風的突變,最終在劫難逃。蘭園荒蕪了,蘭王一輩子的支柱倒地。1979年2月1日沈淵如逝世,他給最看重的、最能繼承家學的三子沈蔭椿留下了"不要種蘭花"的遺言。</p> <p class="ql-block">一百年前的1925年,正是無錫城外軍閥混戰,城內惶惶不安的亂世,亂軍以入城為威脅向無錫工商士紳索要巨額捐餉。沈淵如先生正是在這年開始養蘭。到了1948年4月26日,已是"江南蘭王"的沈淵如在家舉辦"千蘭會"。此時國共內戰局勢已經逆轉,解放軍剛剛收復延安,而"千蘭會"卻盛況空前,不僅有"天韻社"友的昆曲、古琴雅集,還專程運來惠泉水泡茶、請來名廚掌勺開筵,可謂歲月靜好、風雅絕倫。孰料這曇花一現的空前盛況,竟會是千蘭室最后的絕唱。</p> <p class="ql-block">百年一瞬,在如今紀念沈淵如先生120周年誕辰的歌舞升平日子里,細想起他捐蘭的往事,豈能不唏噓他的人生百年。同樣作為過隙之白駒,我想,在他人生的最后,他會不會痛悼自己"一生事業,付之東流"?</p> <p class="ql-block">以下為蘭展上的部分蘭花。</p> <p class="ql-block">以下為<span style="font-size:18px;">全景拍攝</span>蘭展局部現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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